第104章:出生医院记录与当年的护士证言 (第2/3页)
下了明显的、凌乱的划痕和墨团,但并未完全掩盖。在强光手电的侧光照射下,结合老方专业的辨识能力,他勉强辨认出了那几个字:
“双女。送。”
“双女”?什么意思?双胞胎女儿?但记录上只登记了一个女婴。还是指这已经是第二个女儿了?结合之前调查中关于韩丽梅可能有个“姐姐”的模糊信息,这个“双女”显得格外耐人寻味。
而后面那个“送”字,虽然被涂抹,但笔画结构依稀可辨。一个冰冷的、简单的动词。在这个语境下,它可能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更让老方目光微缩的是,在这行被涂抹的小字旁边,空白处,有一个用钢笔随手画下的、不起眼的符号。那符号很简单,像是两笔划出:一个躺倒的“L”形状,旁边加一个点,或者一个极短的竖。看起来……有点像某个姓氏的缩写,或者一个特殊的标记。
他立刻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高分辨率的便携式扫描仪(经过特殊改装,光线柔和,不伤纸张),调整好角度和光线,对着这一页,特别是“王桂芝”那一行、被涂抹的备注和那个奇怪的符号,进行了多角度、多光线的精细扫描。扫描仪的指示灯发出微弱的红光,在昏暗的档案室里,像一只沉默的眼睛,记录下这些即将湮灭的证据。
做完扫描,他没有立刻合上册子。而是继续往后翻了几页,查看后续几天的记录,确认没有其他关于“王桂芝”或相关可能性的登记。然后,他又往回翻了几页,看了看七月上旬的记录,同样没有发现。
做完这些,他小心地将册子合拢。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个易碎的婴儿。然后,他将册子按照原样,塞回那个锈蚀的铁皮柜最底层,并将之前挪开的杂物,尽量按照记忆复原回去——虽然不可能完全一样,但至少不至于显得太突兀。
“王师傅,可以了。我们走吧。”老方摘下手套,对门口已经昏昏欲睡的老王说道,声音依然平静。
老王一个激灵醒来,连忙点头:“哦,好,好。”
两人走出档案室,老方回身,轻轻带上那扇吱呀作响的绿漆木门,将那股浓重的霉味和陈旧时光的气息,重新锁在了身后。
走廊里灯光昏暗,空气依然潮湿,但比档案室里好了太多。老方从耳朵上取下那根烟递给老王:“辛苦了,王师傅。一点心意。”
老王有些意外,搓着手接过,脸上露出笑容:“哎,领导您太客气了……这点小事……”
老方没再多说,对他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楼梯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老旧楼道里回响。他的背影挺直,步伐沉稳,仿佛刚才在尘埃和霉菌中那一个多小时的搜寻,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只有他自己知道,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脆弱纸张的触感,鼻尖还萦绕着那股陈年霉味,而脑海中,那行被涂抹的“双女。送。”和那个奇怪的符号,正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迅速扩散,与之前获取的所有线索,开始勾连、碰撞、重组。
雨还在下。走出旧住院部大楼,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带来一丝清醒。老方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然后拉开车门,坐进那辆半旧的黑色轿车里。
他没有立刻发动汽车,而是拿出手机,调出加密通讯软件,编写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记录已找到。1984年7月(疑15日),王桂芝,女婴。备注有‘双女。送。’字样,后涂抹。旁有特殊符号(已扫描)。记录状态差,亟需佐证。下一步,寻访当年医护人员。老方。”
点击发送。信息通过加密通道,瞬间传向千里之外。
然后,他收起手机,发动汽车,驶入林安县被秋雨笼罩的、清冷而陌生的街道。车灯划破雨幕,像一柄利剑,刺向记忆的迷雾深处。
二、养老院午后的模糊回忆
三天后,林安县郊,夕阳红养老院。
这里比县城更显破败。养老院是一栋三层的老式楼房,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院子不大,种着几棵掉了叶子的柿子树,树下散落着几个掉了漆的旧椅子。空气里有饭菜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偶尔能听到房间里传来模糊的电视声,或者老人含混的咳嗽声、说话声。
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午睡刚过,老人们陆续出来晒太阳,或者坐在走廊里发呆。秋日的阳光难得地露了脸,虽然没什么温度,但好歹驱散了一些连日的阴冷湿气。
老方在养老院管理员的陪同下,来到二楼最东头的一个单间门口。管理员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嗓门很大:“刘姨!刘姨!有人来看你啦!是上头来的领导,问点以前医院的事儿!”
房间里光线一般,摆设简单。一张单人床,一个旧衣柜,一张小桌子,一把椅子。窗户开着,带着凉意的风吹进来,微微拂动薄薄的窗帘。一个头发全白、身形佝偻瘦小、穿着深蓝色棉袄的老太太,正靠在床头,眯着眼睛,对着窗户透进来的光,费力地看着手里一本卷了边的旧杂志。听到声音,她缓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深刻皱纹、但眼神似乎还算清明的脸。
“谁啊?”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刘玉芬女士,您好。”老方走上前,微微欠身,语气平和尊重,“冒昧打扰。我姓方,是……卫生系统下来做历史资料调研的。想跟您了解一点,很多年前,您在县医院妇产科工作时的情况。”
刘玉芬,就是当年林安县人民医院妇产科的护士之一。退休多年,老伴已故,子女在外地,便住进了这家条件普通的养老院。老方通过医院的老职工名册和多方打听,才找到了这里。
刘玉芬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老方几眼。老方今天穿着朴素,神态温和,手里只拿着一个普通的笔记本和笔,看起来确实像个做调研的干部。
“妇产科……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刘玉芬嘟囔着,把旧杂志放下,指了指床边的椅子,“坐吧。我老了,记性不好了,好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您想到什么说什么就行。”老方在椅子上坐下,打开笔记本,但没有立刻记录,只是温和地看着老人,“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八十年代初期,咱们县医院妇产科的工作情况,接生流程,还有那时候产妇和家庭的一些普遍状况。算是记录历史吧。”
他问得很泛,从医院的科室分布,到常用的器械药品,再到那时候的接生流程和注意事项。刘玉芬起初回答得有些散漫,东一句西一句,但慢慢地,似乎被勾起了些许回忆,话也多了起来,虽然时常前后颠倒,细节模糊。
“那时候条件苦啊……产房就两间,冬天冷得像冰窖,夏天热得像蒸笼……设备也简陋,好多时候就靠经验……”老太太絮叨着,眼神有些飘远,“产妇也苦,好多农村来的,家里穷,营养跟不上,孩子生下来像小猫似的……唉……”
老方耐心听着,偶尔引导性地问一句:“那时候计划生育刚开始严了吧?对医院工作有影响吗?”
“怎么没影响!”刘玉芬的音调提高了一些,脸上露出些许复杂的表情,“天天有计生办的人来查,看有没有超生的……我们当护士的也难做,上面有政策,下面产妇哭哭啼啼……有些家里确实困难,生了女儿,婆家不高兴,自己也没脸,唉……”
时机差不多了。老方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小心地拿出一个透明的塑料文件袋,里面是几张纸。他抽出其中一张,是那份1984年7月出生登记存根页的打印件(经过处理,只显示了相关几行,且隐去了其他无关信息,也做了模糊化处理,使其看起来像一份普通的档案复印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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