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第1/3页)
如情丝般缠绵的雨水许久方歇。
黑云攒动,隐隐滚动着雷光,空气里氤氲起血气的腥甜。
宁家最偏僻的旁峰,从宁家老祖闭关冲击金仙境界久不露面之后,便再未有人踏足。
能在仙宗内久负盛名的四大家族内占据一席之地,宁家的能耐,自非三言两语能道得干净。只可惜再大的威风,也堵不住仙界修士们唯恐天下不乱的八卦心肠。家丑被传播得人尽皆知并不值得开心,所以在许多年之前,这座旁峰本是老祖金口下令禁止窥探的地方。
虽然这道禁令在七十五年前被他本人重新收了回去,但宁家上下长老弟子们非到万不得以,仍不会轻易靠近。只因这道峰里住着的,是一个行事绝不可用常理推断的主人。
宁铡轰碎顶峰设下的禁制,给身边随同的儿子宁独清递去眼色,叫他多加小心,自己则乘剑迅速朝内飞驰。
昏暗的天色下,前方那座奢华富丽毫不逊色主峰正殿老祖宗居所的辉敞洞府让首次踏足旁峰的宁独清看得瞠目结舌:“父亲……这……!”
“闭嘴!”知道他在惊诧什么,宁铡脸色越发不好。略一低头,又看到道堂门前生得郁郁葱葱的那丛九芝灵草,心中更是如同被尖刀刺入般,剜胸刺骨的疼。这九芝灵草就连他这宁家老祖的亲生儿子也未必时常能见到,此时就像是一文不值的野物般随意摇摆在下方的苗圃里,更别提与九芝灵草一并伴生的种种他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奇珍异果……
一贯如此!
几百年前是宁酩,如今又换成她生下的孽种宁微生!他宁铡空有一个形同虚设的宁家嫡系首徒名号,宗内上上下下,却没有一个人将他放在眼里。天赋二字,是他永生不忘的痛。
九十七年前,宁家大小姐宁酩进入天仙境界的喜讯传遍了整个仙界,与她一百多年前和狐族妖修轰轰烈烈的爱情一起,并称四大家族两百年来最为轰动的几大新闻之一。仙界如此直白地崇尚着绝对实力,哪怕当年宁酩的丑事惊动了维序宫,如今外头的人们提起她来,第一个说到的仍旧是她以千岁不到的稚龄修得天仙境界的出色成绩。
而他宁铡,与宁酩相差不过四十二岁的同胞兄弟,至今却只堪堪触到渡劫期的门槛!
宁酩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宁家最优越的修炼资源——哪怕她和妖修苟合的孽种如今还活生生养在家里。
宁铡恨自己没能托生到一具灵脉尽开的好皮囊,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姐凭借实力威风八面。这么多年来,唯一能让他心中感到熨帖安慰的,只有旁峰上那个从被老祖带回来后就再无声息的杂血孽胎。
这是宁酩生命中最大的污点,只要有他在,不论实力再如何强悍,宁酩也终其一生都逃脱不了在背后被人耻笑的命运。堂堂仙宗小姐,竟敢打破仙界宗族大派内几万年来从未被人挑衅过的规则,与狐族妖修暗通款曲,媾和交欢,最后甚至还落得被狐妖玩弄舍弃的凄凉下场。人修向来看不上非我族类的其他修道者,此事一出,不知多少仙子背地里骂着荡·妇幸灾乐祸。
只是仙界中人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身为人修的宁酩能在金仙境界之下与狐妖怀胎生子。人妖殊途,指的并非人修主观上对结合双方种族一致的重视。人修和妖修开花结果的案例,哪怕在几万年前规则并非如此严格的仙界都极少得见,偶有几个,男女修士双方也皆是实力惊人的金仙以上大能。宁微生来得不明不白,宁铡从前却天真的以为,这个孽种会牵住宁酩前进的后腿,进而摧毁她全部的人生。
然而这日思夜想的未来,从七十五年前旁峰飘来九玄丹劫的那天起就注定成为奢望。
那一年距离宁微生百岁,还有相当漫长的时间。这样年轻的金丹修士,莫说是对修行进境并不那么严苛的四大家族,即便在那些门下弟子动辄逾万的修仙大派当中,也从未得见。
宁铡直到如今仍清晰记得那一日老祖惊骇中掺杂窃喜的复杂神情,隔天旁峰的禁令便被他匆忙收回,迅速的,各色奇珍异宝被流水般送了上去。
包括这座穷奢极侈的洞府在内,宁微生得到了宁铡做梦都想拥有的一切。
只可惜……
宁铡想到那个曾跟自己打过不少交道的孽种,嘴角忍不住牵起讽笑。
只可惜老祖宗一番算盘,终究也有出错的时候。
微生微生,这世上竟有和名字如此不匹配的人。主人与谨小慎微扯不上半点关系不说,那狠戾尖锐的作风手段,只听得几次传闻便让宁铡忌惮非凡。那种仿佛从父族生就带来的暴虐兽性,与宁家信奉斯文君子的作风截然不同,宗内原有厌恶他血统的弟子想逞个威风,被折磨得至今仍然生不如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