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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腊月初八,辽国皇后萧玉音从延昌宫移驾,前往自己父族的部落,才出了上京城十公里,就遇上了上千人的队伍,冲散了护卫队,包围了凤车。
萧玉音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女子,更何况她还追随辽帝耶律璟多年,见识过了无数的鲜血与战争,周围的喊打喊杀声并未吓着她。
她撩开帘子,见外面这群人身着辽人服色,但是行动间却分工明确,极有默契,心里不禁暗自揣测这些人的来历,到底是辽人内部听得辽帝亲征,这才趁机作乱,还是草原上的流寇,无意之中撞上了才想着来捞一票就走?
身边的宫女要护着她,她却回身从车内拿了自己的弓箭出来,箭去如流星,向着场中的流寇射去。
场中厮杀正在激烈处,夏景行身侧的一名儿郎突然满面痛苦的倒了下去,后心正中处插着一把金翎羽箭,他顺着箭来的方向去瞧,恰瞧见场中的凤车之上,一名中年华服的女子紧抿着唇,又一次拉开了弓……
该如何形容夏景行此时此刻的情形呢?!
假如能近得了赵六的身,他都要摇着这家伙的双肩问一问他:辽国皇后还会射箭,搞不好还会近身搏斗,这些兄弟你没打听出来吗?
因为这一发现,夏景行及时调整了战略,对辽国皇后以及她身边的四名宫女都谨慎了起来,这才没出大乱子。
萧玉音虽然人到中年,但是意外的马术极好,射人也极有准头,连着射中了四名大齐兵士,骑了匹马就要往上京城跑,还是夏景行与另外一名前锋营的兄弟用绊马索合力将她拦住,她人马上摔落到了地上,顺势从靴子里抽出匕首来,便向着来人狠扎了过来……
而她的那四名贴身宫女也与她一般二无,皆是夺了马匹跟着要跑,被拦下来之后,跟大齐军士拼起命来,眼神跟草原上的母狼差不多,透着一股狠戾与绝决。
萧玉音今日出行,带了四五百名护卫,原本就有些轻忽大意了,最后被夏景行跟赵六带来的人砍杀殆尽,只大齐军也有三四百人或受伤,或当场死亡。
那四名贴身宫女见萧玉音落到了这帮流寇的手里,各提着一把弯刀来拼命,却被大齐军士围在当中,很快便丢了性命。
这些大齐军士经过与辽人的残酷对决,一路之上又见识过了辽人奴役大齐百姓的残况,不说是遇上打劫的辽人部落,都是不分男女老幼通通屠戮干净,就算眼前的辽人宫女貌美如花,也丝毫生不出怜香惜玉的心。
萧玉音见得这些流寇不言不语,却出手狠厉,毫不拖泥带水,就算是她开口许诺金银财宝,都没能打动他们,还是群起而攻之,斩杀了她的贴身宫人,心中寒意渐浓。
“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细瞧这些人的眉眼,尽皆冻的面皮紫黑,嘴唇上还咧着血口子,也有因为厮杀之中掉了护耳的帽子,甚至能瞧得出他们耳朵上皆生着冻疮,皮袍子并不合身,萧玉音心里已经开始生疑了。
就算是听得辽帝亲征,生了内乱,那些手握权柄的辽人贵族的护卫也不致于打扮成这样,而这些人身上的辽人服色大多是部落平民的服色,但他们神色却又不似一般流寇带着天生的凶悍鲁莽气息,相反,还显的训练有素。
这时候,萧玉音心里已经终于有了个害怕的猜测,”你们……是齐人?“
大约只有齐人才会恨她如骨,宁可不要金银珠宝也非要不计代价的捉到她,这从可汗捷报频传来看,也不算是意外了。
赵六笑嘻嘻上前来,用辽国话向萧玉音道:“皇后猜想的没错,这不是……你家大汗跑到我们大齐去,迟迟不肯回来嘛,我们也是没辙了,总不能眼看着辽帝直奔我们大齐的长安城去嘛,只能请皇后走一趟了。得罪之处,还请皇后海涵!”还似模似样朝着萧玉音行了个礼,但态度可带着说不出的轻慢。
萧玉音冷笑一声,“你也太小看可汗了,他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个女子而停止南征?”她居然会说一口字正腔圆的汉话。
没有了语言障碍,沟通也不用非得靠赵六了,夏景行摸摸下巴,无奈一叹:“是啊,你们大汗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女子而停止南征,但是他若听到消息,有人直捣他的老巢,并且皇后也失踪了,他的延昌宫被人一把火给烧了,你说他还会不会回来?”
萧玉音神色间终于有了丝松动,“你们敢?!”这帮齐人……也许真的会做出这等事情。
夏景行一挥手,“绑起来,塞住了嘴巴,今晚就让辽后瞧瞧咱们敢不敢烧了延昌宫!”
手下儿郎立刻便拿出粗麻绳,将萧玉音绑了个结结实实,哼着小曲丢到了马车里。
萧玉音没想到自己在大后方,也能落到齐人的手里,简直是意外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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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夜风,冷的浸骨。
这天晚上,游荡在草原上的饿狼顺着血腥味儿一路寻到了齐军与辽后护卫队厮杀过的地方,美美的饱餐了一顿。甚至不用夏景行他们打扫战场,萧玉音的数百护卫连同贴身宫人都消失在了这片草原上。
而他们骑的马匹,早被大齐军队带到了乌丸山上。
晚上看守着萧玉音的乃是夏景行在前锋营的心腹,一直跟着他经历过大大小小几十场战争,当初一起训练的许多兄弟们都倒下了,这两人却一直活着,陪伴着夏景行从进了前锋营至今。他二人被留下来看守萧玉音,还心有不满:“夏头儿不肯带着咱们兄弟去,是嫌咱们兄弟没用吗?”
“你们自己觉得自己很没用吗?”
两人面面相窥,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皮,“哪儿能呢?咱们兄弟可坚决不会给夏头儿拖后腿!”
夏景行被这两人逗乐,临别之时又正色道:“若是我跟赵六哥都不能回来,以后这支队伍就要你们俩好好带着了,你们要带着兄弟们在草原上游荡,多灭几家部落,最好是让辽帝觉得他手底下的人都乱了起来。”
后方都乱了起来,皇后都失踪了,就不信耶律璟还能安心在前方征战。
这两人没想到留下来的任务更为重大,只能目送着夏景行下赵六带着两百精壮离开,赶着最近打劫来吃剩下的羊群以行脚商人的名义直奔上京城,准备在打劫了辽国皇后之后,再往上京城大闹一场。
他二人如今算是前锋营的小头目,还跟斥候营剩下的几人联络感情:“兄弟别怕,有咱们在定能保你们活着离开草原。”
当初冲出重围之时,斥候营折损最大,前锋营的折损率极低,因此如今能够并肩活着打马到了乌丸川的,大部分都是前锋营的兄弟们。
半夜的时候,上京城里火光冲天,前锋营的人将萧玉音押了出来,站在乌丸山上,让这位辽人皇后瞧一瞧延昌宫的大火,还要说几句风凉话:“啧啧,也亏得咱们头儿心善,这才将辽后给救了出来,不然今儿她可就要葬身火海了,那死法可不好看。”
萧玉音目眦欲裂,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嗓子里似被什么哽住了一般,远远看着上京城内的大火,却无能为力。
她现在面对着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齐军,对辽人不会怀有一点点的善意。
看守的齐军见她这般模样,心中大畅,忽想起一桩事来,轻笑一声,拍了下身边兄弟的肩:“哎哎,说起来有件事儿你们注意到没?萧家兄妹俩倒是挺倒霉,都落在了咱们头儿手里。做哥哥的死在了咱们头儿手里,如今做妹妹的也被咱们头儿给绑了,咱们头儿真是萧家人的克星啊!”
他心里隐隐不安,生怕夏景行与赵六回不来。
这两人,一个指挥有方,一个打探消息有一手,配合无间,才能带着他们一路从燕云十六州跑到辽国上京来。
说得这句话,不过是在给自己壮胆,也顺便刺激下萧玉音。看她忍的那般模样,好生辛苦。
果然萧玉音听得这话,嗓音都变了,略微带着些颤音:“谁?你们说的谁?谁是萧家人的克星?”是哪个杀了她的哥哥?
那人却似没听见一般,转身便与身边的人调笑,多是些辽人如何如何该死,狼子野心掠夺别国国土,百姓之语。
萧玉音都快疯了,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前后左右围了十来个粗汉,就算她要上个茅房,山坳周围也围的严严实实的,生怕她顺着小路跑了。
“到底谁杀了我哥哥?是谁?”
接到萧成龙的死讯,耶律璟不敢拿战报给她看,后来还是她听到宫里传出来的流言,找耶律璟相问才确认了这件事情,当时伤心了许久才总算接受了这件事情。耶律璟要出征的时候,她还请求辽帝为自己兄长报仇,一定要手刃杀了萧成龙的齐人凶手。
萧玉音家中只有萧成龙一位同母兄长,与她感情最深,其余兄弟们都是庶母们所出,大家都想着抢夺萧成龙手里的斡鲁朵,互相之间是连一点兄弟情谊也没有的。
没想到辽帝在齐人边关,而杀了她兄长的凶手却已经千里迢迢奔到了上京城,如今连他们的延昌宫都烧了。
远远看去,上京城的火势绵延不绝,也不知道这是到底放了多少火,恐怕不止延昌宫,就连百姓的家里也遭了殃。
“你们连平民百姓都不放过,你们会遭天谴的!”萧玉音喃喃,她已经确定了斩杀兄长的人就在上京城,自己不但不能为兄长报仇,还被仇人绑架。
先前不愿意再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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