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五) (2:54) (第1/3页)
(猫扑中文)()冯煦是第一次参与人民党高级别的行动,在此之前,冯煦只是带头编写《新华字典》,参与全面教育体系的规划,审核校对各种教材。甚至参加了人民党的五年制小学考试,已经通过了三年级考试内容。令冯煦遗憾的是,无论他自己如何有学问,数学总是拿不了满分。试卷总会有些刁钻如“一个池子同时放水和注水”的题目,冯煦的理xìng思维无论如何都想斥责这种完全不符合现实理论的题目。结果他就没能拿到满分。
虽然不断在工作和生活中遇到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总的来讲,冯煦对现在的生活比较满意。特别是《新华字典》第一版刊印之后,冯煦专门跑到仓库去看,堆积如山的字典中随手抽出一本,编撰者第一位的名字就是冯煦。即便这位被称为江南才子的老先生还算是“淡泊名利”,他依旧感到眼眶有些发热,鼻子有些发酸。这可是数万本字典。在这个时代,在整个中国的读人里头没几个人的能一次xìng印刷几万册的。冯煦自己固然是激动万分,他注意到和他同去的沈曾植看到自己的名字之后,同样是一副感慨万分的模样。
由于要处理些事情,冯煦去的比较晚。此时最初的冲突已经告一段落,双方僵持在那里。严复向陈克他们使了眼sè,陈克、路辉天、沈曾植等四人先行离开,留下严复单独劝说王士珍。冯煦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路辉天和沈曾植又把事情给详细复述了一番。冯煦无奈的摇摇头,“陈主席,你们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路辉天最不想听的就是这话,冯煦话音刚落,路辉天眉毛就皱了起来。反倒是陈克很认真的请教道:“请冯先生指教。”
“陈主席,大家都说以理服人。贪生怕死之辈,人民党也不会要他们。就拿我来说,若是被俘之时,陈主席问我,想死还是彻底服了人民党?胜败乃兵家常事,但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我虽然怕死,却也只好引颈就戮。”
沈曾植听了这话,强忍住笑意别开了脸。路辉天没完全明白什么意思,陈克却陪着笑脸继续听冯煦说理。
“我身为前安徽布政使,管安徽财计。人民党治理安徽的能耐绝非我能比拟。看了人民党提出的工业化财政理念,现在问我是不是服了人民党的财计,我是心服口服。人民党办教育,从推行教育体系,制定教育内容,编撰《新华字典》,我对这整套的理论实践也是服了。给我机会为安徽百姓效力,我自然是当仁不让。”
冯煦说的诚恳,陈克神sè已经恭敬起来,路辉天也觉得听着很顺耳。
“但是,若是现在问我,想不死的话就要俯首帖耳,我这老匹夫固然怕死,却也只能引颈就戮。”冯煦话里头指责的意味非常严厉。
沈曾植忍不住盯着冯煦看,冯煦从被俘到出来办事的时间间隔很短,沈曾植一直有些不屑。但是听冯煦现在话里头的意思,却有决不屈服暴力的意思。沈曾植不知道冯煦这是装模作样,还是有什么更深刻的想法。
路辉天听冯煦这么颠过来倒过去的说,却始终离题万里,却就有些急了。“冯先生,您方才说我们欺人太甚,却是怎么讲?”
冯煦严肃的看着有些焦躁的路辉天,声音也有些严厉起来,“袁项城现在固然是四面遇敌,甚至有杀身之祸。此言绝非恐吓,不过路记你这是在威胁袁项城,而不是真心的想帮袁项城。陈主席对王士珍说的那番话,也是在威胁。他们两人都是成名人物,你觉得他们没遇到过生死一瞬的事情么?他们就怕死不成?莫说现在袁项城大权在握,依旧是军机处大臣,北洋的首领。就算是你们现在抓住了袁项城,你们拿着刀告诉他,若是不服就杀了他,你觉得袁项城不敢死么?”
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听了这话的路辉天眼中杀气大盛。虽然路辉天不吭声,冯煦看得出,若是真遇到冯煦所假设那种情形,路辉天真的会一刀斩了袁世凯。微微叹了口气,冯煦看向陈克。
陈克明显是把冯煦的话听进去了,思量一阵,陈克已经把前后的事情想明白,他目光明亮的看着冯煦,“多谢冯先生指教,我的确是cāo之过急,失了分寸。”
冯煦见陈克已经明白了关键,心中也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却怕陈克在其他地方犯错,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陈主席,年轻人本来就容易急功近利。我现在回想我年轻时,不管表面看着温和恭谨,心里头其实也是绝对不服人的。现在人民党都是年轻同志,更是在短短一年多中便立下如此伟业。目中无人,心浮气躁再寻常不过。若不这么做,反倒不是年轻人了。但越是安泰之rì,反而越要谨慎自律,多做积累,多结善缘。有了此时的准备,遇到以后的风雨,方能放手一搏……”
看着陈克以发自内心恭敬的听着冯煦的讲说,沈曾植觉得心里头突然生出一丝妒忌来。他原以为冯煦是有点贪生怕死的,冯煦比沈曾植被俘还晚些,投身人民党行列反倒沈曾植还早。方才听冯煦大谈一番“不畏生死”,沈曾植心里头还有嘲讽之意。冯煦对陈克的这些教导,指出的这些关键,其实沈曾植早早就发现了。但两人的差别在于,冯煦能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而且态度端正,的确是有师长风范。在这点,沈曾植却远没有冯煦这样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沈曾植现在对人民党的能力则有些将信将疑,他固然承认人民党在组织纲领与实际政策有着卓越之处,却还是不能真正相信这些籍籍无名的青年真的能够实现推翻满清,建立新中国的伟业。但是看着眼前已经六十多岁,须发皆白,风度翩翩的冯煦以绝对的正道教育陈克,而掌握着强大军力,名动天下的年轻陈克则是完全明白了这些老学究也未必能真正体会明白的道理,认真的听着冯煦的教导。这样的场面不能不让沈曾植心生妒忌。
陈克本身就有极强的能力,不然他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如果陈克能够继续学习正道,不断成长起来,将来坐天下的只怕就是陈克。在那时候,冯煦也是帝师了。想起《新华字典》,冯煦的名字位列第一,沈曾植则是尾随在后的事情。沈曾植就觉得有点不甘心。不过沈曾植毕竟也是大儒,这点异念并没持续太久,他很快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冯煦的教导来。
路辉天这次身负交涉的重任,却没有能够交涉成功。虽然在交涉过程中,他说的话,做的事都是组织的决议。以人民党的组织制度,失败的责任不可能落到路辉天头来。但人民党的这些老干部们本来都有着心高气傲,xìng格激进的特点。特别是在刚过去的1907年,人民党正式打出武装革命旗帜之后,在所有军事斗争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在民政建设以及对付岳王会光复会的政治领域,那真的是测算无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大家嘴里说着严肃认真,实事求是。其实心里头则是“粪土当今万户侯”。慈禧也不过是“满清匪帮女匪首”,“满清头号打手兼狗腿袁世凯”又有什么可得瑟的?偏偏第一次采用政治外交手段去对付北洋袁世凯,却遭到了如此的失利,路辉天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听着冯煦大谈一番“道义”和“不畏死”,路辉天心里头这叫个腻味。偏偏陈克听的认真,路辉天看不起袁世凯,却绝对不敢对陈克有丝毫的不敬。他只能耐着xìng子听。
此时冯煦的这番大道理已经说完,陈克连连点头,“冯先生,不知道我这么得罪了王士珍,他可否能听进去我再说的话?”
冯煦理了理自己长长的胡须,“王士珍是个杀伐果断之人,方才恼羞成怒并非不能受得了屈辱。他只是觉得对不起袁世凯,让袁世凯平白受辱。再与他谈的时候,坦诚相待,应当没事。”
克点了点头,却转而问路辉天,“路记,你可否能把方才所说的都给记录下来?”
人民党总有会议记录,如果需要对一个问题进行讨论,有记录的话总能最大程度还原当时的情景,从中找出问题来。平素会议都会先指定会议记录员。偏偏这次并非正式会议,路辉天写字速度不快,从没有荣任过记录员之职。所以也就没有往这方面努力过。陈克如此一问,路辉天怔住了。
路辉天毕竟是干了两年革命,基本素养中已经不太会在这等小事扯谎。他思忖片刻,答道:“让我靠回忆来记录,我定然是不行的。”
听路辉天这么说,陈克转头看向沈曾植,“沈先生,听说您有过目不忘的才华。这件事可否请您援手?”
沈曾植万万没料到陈克居然让自己当起“记员”来,心里头惊讶,却也没有道理拒绝。沈曾植答道:“老朽却也未必能记全。”
陈克连忙说道:“那就请冯先生一起记录。此次事情很有意义,我们得回去在会议好好商量。”
沈曾植不是很清楚人民党的组织模式,他忍不住问道:“为何要拿到会议讨论。”
“此次与袁项城交涉,与袁项城怎么说,怎么做,都是党内会议商量出来的。现在既然事情有变化,我们需要把重大的部分记录清楚,在党会仔细讨论分析。找出我们的问题,并且把再遇到这类事情该怎么处理做一个总结。”陈克简单解释了一下。
“找袁项城交涉的内容不是幕僚所准备的么?”沈曾植听出了其中的奥秘。
陈克回答的干脆,“我们人民党坚决反对任何形式的慕僚模式。公事就是公事,自然大家一起讨论了,然后再执行。找了幕僚,那这是公事还是私事?我们人民党是靠党委会来商讨解决问题的办法,然后交由各个具体执行部门来执行。权力归党委会所有,不存在官本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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