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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穆九这个缺德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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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穆九这个缺德玩意儿 (第1/3页)

程大夫初到上阳的时候,他那老朋友家的独苗苗已经脑子糊涂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原本的翩翩好儿郎,被时疫折磨得眼窝深陷漆黑,脸色蜡黄,嘴上起了一层白皮,又干又燥。

眼瞅着这少爷连水都咽不下去了,偏又渴得慌,代夫人只能让丫鬟每每用干净帕子沾了水点在他嘴唇上润润。

程大夫仔细查看了一番,一时也看不出个缘由来,想着去县衙找那些先来的大夫询问些过场,看看他们已经研究出些啥来了,集思广益,也好商议对策。

代老爷子却拉住他,不让他去:

“兄长,你全不必走那一趟了,县太爷请来的大夫们日日在那病人堆里打转,已经全部染上时疫了,一点儿精神头没有,根本是有心无力,已经放下研究药物的工作了,你去了也是白去。”

程大夫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这才几日啊?怎的全都染了病?难道县太爷就没有再召集别的大夫来吗?”

“如今这般境况,谁还敢来?纷纷逃都来不赢,谁还管咱这老百姓的死活啊!”

代老爷先头也生的有两个儿子,不幸都没能养活,这到了四十头上才娶了房小妾生下了这个独苗,好不容易养到十四五,眼瞅着该娶妻生子,延续香火了,却没曾想染了时疫,如今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他不禁老泪纵横:

“兄长来的时候没见着吗?这整个县城大白天的街道上连一个人影儿都没得,谁不怕死啊,有门路的想法子往其他地方逃去了,没门路的也是关死了门,不敢出屋的。”

“咱这上阳县城啊,都快成了座空城了。”

“老爷,你扯这些没用的干嘛,还是让兄长静下心来仔细研究研究咱儿子的病吧!”

“早听老爷提起兄长,您当初在盛京都是有名头的,一定可以想出办法救我儿子”

这一边开口一边拿帕子擦眼睛的,正是代老爷的正房夫人。

她前头死了两个亲儿子,到了四十来岁也生不出娃了,眼见着老爷抬了一房美妾,第二年就生下个哥儿,就把那美妾抬了姨娘,心中既欢喜又害怕又愤怒,欢喜老爷终于有后了,愤怒这骚蹄子日日用儿子勾得老爷去她屋里,害怕老爷顾着她儿子,往后这偌大的家业都给这母子两个夺了去,哪儿还有她的容身之所。

思来想去,代夫人索性使了点子手段,让这小妾生下孩子没过多久就得了风寒,拖了一两个月也不见好,终是没福分得去了,她就直接把这个哥儿抱了过来自己抚养。

为防着家里下人多嘴多舌,教坏了哥儿,代夫人两三年之间几乎将家里的奴仆下人换了个遍,渐渐的家里竟没人知道,老爷以前还抬过一房美艳的姨娘。

代老爷有子万事足,后院的事全是不管。

哥儿养了这般大,只知道代夫人是他正经娘亲,嘴甜也甜,人也孝顺,把个大夫人当着亲娘,哪里还晓得这家里头有过一个姨娘,而那死去的姨娘才是他亲娘哩!

代夫人也是真心疼这个儿子,平日里对他宝贝得紧,本还指着百年后他给自己披麻戴孝呢,见眼下不过月余就不好成这样了,可不是挖了她的心肝了。

程大夫一时看不出这时疫的谱来,只得安慰了代老爷一番,便收拾了东西先行住下了。

第二日,小厮来报,县里最先发病的那批病人已经有人死了,死的那几人,身上一点儿肉没有,瘦得皮包着骨头,原本七八尺的壮汉,只剩四十来斤了,听说看起来吓人的很啊!县太老爷正指挥人这拉出去烧了哩!

小厮吓的声音发抖,代夫人顿时被这消息骇得晕死过去,连一向壮实的代老爷都站不稳了,身板晃了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快,快,快请程大夫来。”旁边的丫鬟婆子大惊失色,不叠声儿的让叫程大夫。

程大夫脚步飞快,穿过代老爷家的九曲回廊,看两人只是急火攻心,没甚大事,开了方子,让从库房抓了药,立马熬将起来,不一会子,伺候代夫人的丫鬟端了药来,吹凉,给代夫人灌下去,代夫人才睁眼醒过来。

同时,让熬制的安神药也端了来,代老爷拂开要帮他吹药的丫鬟,自己端起碗来,咕隆咕隆一股脑儿全喝了下去,烫得他舌头发麻,胃里发烫,整个人才清醒过来。

“兄长啊!”打发走屋里的下人,代老爷扑通一声就给程大夫跪下,老泪夺眼而出。

“可使不得!”程大夫吓得赶忙去扶。

代老爷把头摇得如波浪,死都不起来:

“无论如何,你可得救救我儿啊,我就只有这一个个儿啊!”代老爷是真的怕了,都知道这时疫来势汹汹,很是厉害,可也没死人不是,大家虽心里害怕,也还抱着一丝侥幸,等着县太爷想办法,可如今,解救的法子没想到,人倒先死上了。

众人这才彻底醒悟,心中惶恐不定,这可是要命的病啊,一旦染上,人说没就没啊!

程大夫无法,看着老朋友脸上那道刀疤,是自己欠他的!

心中长叹一口气,程大夫再三保证了要竭尽所能救他那独苗苗的性命,代老爷才起来。

这时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小孩儿、老人、凡身体稍差些的最能被传染上,程老大夫惜命,也是承诺了老友要医好他儿子,迫不及待就赶回房间去,掏出他带来那小包烟草。

虽知道这药奇妙,但也不晓得到底能有啥功效,按雪娃娃的意思,好像这药能阻隔时疫传染,程大夫行医研药一辈子,却也拿不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把包烟草的黄纸打开,统共他也就带了这么一小包,且这药如此珍贵,程大夫的小心眼子又发作了,犹豫着迟迟不敢下手。

这般反复纠结了好几番,程大夫终究是舍不得将这珍贵的烟草裹了来吸,用指尖小心挑起那么两三丝,放进嘴里慢慢嚼动,虽说味道辛辣无比,他却嚼的一脸肉痛加享受。

嚼完之后,还真别说,真感觉到一股神清气爽的劲儿!顿时让他那颗有些被时疫吓着了的老心脏,跳得更加起劲。

一来这药实在珍贵,二来因他自负且心眼子只带了这一小包,量也三来若分给了别个,他要是半途染了病,也没人给研究治这时疫的法子了。

总之,程大夫反复思量之后,小气得并没有把烟草拿出来分享给代老爷。

抛开程大夫小气又爱财的毛病,坐起事来也是很拼的,已然应承了代老爷的事,他当晚就开始鼓捣起来,把他认为可能会有效用的药物一一列了出来,运用他几十年的老经验一晚上就给开出了不同的十来个方子。

眼下,也只能一个一个的试了。

又过几日,县里染病的人数已达上千人,好些个孩童熬不住,先去了。

代府三个没留头的丫头,七八个干粗活的老婆子,皆染上了病,代老爷这阵子身体拖得有些垮了,也染了病,一时人心惶惶,到处透着绝望。

代夫人手忙脚乱,又要使人照顾儿子,又要使人照顾老爷,还要稳住府里惊慌失措的众人,简直是筋疲力尽。

刚一听下人来报,说又有一个老婆子疑似染了病,差点把累得头一阵阵发晕的代夫人给摔下椅子去。

按着她的意思,染病的人通通都给赶出府去,不想程大夫却拦了下来,说正好他缺病人研究,可以留下来试药。

代夫人心里怕得要命,却也抱着一丝希望,便使人将得了病得全部移到西厢深院子去,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即便是要去送水送饭的,全都听了程大夫的用湿帕子捂住了口鼻,是一刻也不敢留的。

尽管穆楚潇三申五令下了死命令,不许让上阳县逃疫的民众进入金陵城,止不住人求生**的强烈,即便城门白天黑夜看管的严实,自有那走亲戚门路,暗地里塞银子贿赂的人偷偷进了去。

恰好其中一家人八岁的闺女染上了时疫,却不自知。

一家人花了一百多两银子,才偷偷摸摸进了城,临时寻了宅子住下,自觉得离了那洪水猛兽般的上阳县,便可以安生了。

第二日那家男人装了一袋子碎银两,就领了家里的婆娘闺女出门逛上了金陵城。

金陵,金陵,和上阳县比,可不就是遍地都是金子的好城。

那闺女带着病源,专门往人多的地儿挤着看热闹,不到半天就在无形中把时疫给传播开了。

三日之后,金陵城突然好几家的孩童都发起病来,找了大夫来看,大夫像见了鬼。

这症状不是跟传言的上阳县时疫一模一样吗?

大夫当即吓得屁滚尿流,说什么也不给看,留下一句,“染了这病只有等死的命,可别连累了活人”,连诊金都不要了,溜的比老鼠还快。

其中一家的男人气不过,跑到衙门去鸣鼓,他又不是出不起诊金,大夫天生的职责便救死扶伤,凭啥不给他家娃娃看病?

这金陵的父母官比上阳县的县太爷还老,今年都六十有五了,早歇了往上爬的心思,只窝在这金陵好吃好喝的胡乱混着日子,根本不耐烦管这升斗小民的破事儿。

男人鸣鼓的时候,这姓周的父母官正召集了一群酸不拉几的穷秀才吟诗作赋呢!他也就这点子爱好了,突然被人搅了兴致,不分黑白,直接吩咐了衙役把那男人按住打了了二十个大板子,扔了出去。

男人怒火攻心,回去就病倒了,身体差了,一下就被儿子过了病气,再隔个几日,竟病得连床都起不来,比儿子还要严重几分。

他家老妈子恰好和穆楚寒府里的一个养花嬷嬷是同乡,素日里互相称着姐妹,常有往来。

老妈子眼瞧着儿子一日日消瘦下去,孙子也倒了床,全城的大夫皆请不动,便想着老姐妹在财大气粗的穆府干着活,关系广,或许能帮上点忙。

着急忙慌的,老妈子怀里揣了十两银子就去穆府寻人,到了穆府又被那威严的府门给震住了,心里发憷,不敢去叫门,只得改道去老姐妹住的胡同院门坐着干等。

见着了穆府那养花嬷嬷,先是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这般那般一说,又掏出了十两银子,万般求嬷嬷且看在同乡姐们的情分上,想个法子把她儿子并孙子救上一救。

别说是个专门给穆九爷侍弄花草的,便是穆九爷府上扫地的丫鬟都比外面的平头百姓高上好几等,那嬷嬷收了老妈子的银子,看她实在可怜的紧,也计划着给她办成这事儿。

且听起来,那病症厉害的紧,连城里的大夫都不给看,说是什么时疫,可别是真的。

养花嬷嬷越想越心惊,她都是黄土埋脖子上的人了,听老辈的人讲起时疫来,哪次不是要死老多人了。

这可不是帮着老姐妹想法子的事儿了,养花嬷嬷立即就去了穆府寻了厨房要好的老婆子,让她给九爷屋里的大丫鬟青玉儿递个话,顺手塞给她一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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