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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借月色落吻过你眉心
一三八章
暗夜一场雨落,归云山两旁的山道被淋得泥泞不堪。
囤了一夜的暑气终于消褪,朱南羡披着蓑衣,与身后数千名南昌军匍匐在背山处,屏息凝神地盯着东侧山道的隘口。
若他所料不错,半个时辰后,凤阳军的先行队就会从隘口经过。
这已是景元二十五年的六月末。
三个多月前,朱南羡自宫中逃出,遭遇羽林卫追捕,万分危急之时,正正撞上了朱弈珩所带的追兵。
朱弈珩自伤一刀,帮他将羽林卫引向了别处,朱南羡这才得以彻底逃脱,带着为数不多的护卫回到南昌,与朱旻尔汇合,仅休整了半日,就集结南昌军,取道湖广,直奔归云山,拦截赶赴安庆取马的凤阳军。
其时已是破晓时分,朝阳却被掩在云后,漫天漫地的雨水将巍峨山岗浇得混沌一片。
朱旻尔伏在朱南羡身侧,犹自不安地问:“十三哥,凤阳军怎么还没来,该不会是发现我们的埋伏了吧?”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要不我们再派一个探子?”
朱南羡扫他一眼,笑了一声:“都如你这样没耐心,再无准备的敌人也该被打草惊蛇了。”然后他将声音压低,目光直视着隘口方向,“等着,就要来了。”
这里是两山夹道的狭路,是凤阳前往安庆驻地最近的一条路。
两个月前,从京师传来的邸报说,年初在西北马市所买的三千战马因粮草耗尽,被转至安庆驻地,令凤阳军前去取马。
凤阳军的统领章翙得知这一消息,心中觉得蹊跷——马既是从西北运来,为何要先转至更南方的安庆驻地呢?
而此时此刻,章翙看着眼前的隘口,心中的蹊跷之感更甚了。
或许是常年领兵积累的直觉,归云山的地形让他不安,隘口之后是两山夹道的狭路,而隘口之前,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渡河的方式只有一种——穿过一座架在两岸的吊桥。
“统领大人,前头有什么不对劲吗?”跟在身旁的一个兵将问道。
这里是大随境内,谁会对他们一个取马的先行队动手?
章翙摇了摇头,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说了句:“让后面的人跟上。”率先穿过隘口。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三千凤阳先行队全进入山道,雨水已不复初时磅礴了。
阳光就要挣破云层,朱南羡的目光在这一刻格外沉静。
他知道,山下的三千凤阳军,是他夺储之路上所要歼灭的第一支军卫。
只有先发制人地将这支先行军阻在这里,他才能彻底阻扰朱沢微让凤阳军进京的计划,才能先一步率兵赶往京师,不辜负那些信任着他,等待着他的人。
云散得很快,不多时,天边有一丝微明的光照下。
似是有一阵风袭来,将山端的一颗小石子吹落。
小石子顺着山坡,跌跌绊绊地滚落下来。
朱南羡十分无言地看了身旁那个耐不住性子的朱十七一眼,在章翙反应过来,带着凤阳军要撤离之前,毅然决然喊道:“动手!”
这一声恰如霹雳弦惊,方才还寂然无声的山道忽地出现了无数身着墨绿蓑衣的兵将,一个个比人高的山石从山坡上滚落,朝狭道上的凤阳军砸去。
朱南羡将蓑衣摘下,在凤阳军还未反应过来前,朗声高喝:“先锋队,跟本王冲!”
一时间只听喊杀声响彻天际,数不尽的人影自两侧山坡朝狭道涌来,刀兵利刃在破晓第一缕霞光中映出带着血的亮色。
章翙到底是一军统领,见此情形,临危不乱,指挥道:“凤阳一卫二卫列阵迎敌!”然后问一旁的兵将,“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那名兵将犹疑地回了句:“好像、好像是十三殿下的南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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