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交易 (第3/3页)
陆仁用指甲去刮,“叮”一声脆响,指甲没缺,铁面却漾出一圈银白涟漪——
涟漪所过,灯焰被冻成一朵冰莲,莲心仍燃,却不再跳动,像时间被谁折了一折,折成一声闷哼。
他心头一动,并指如剑,在虚空里写一枚“火”字。
字成,火意尚未来得及成形,铁块已先张口——“咔哒”轻响,冰莲连花带蕊被吞进去,铁面却连温度都没升,只多出一道更亮的银痕,像把别人的术法当成糖霜,慢慢化在自己牙缝。
陆仁眉梢微挑,第二笔在心里落成:咬月之铁,可吞一次术法,咽后不泄,反赠一次回声——回声是敌是友,尚待验证。
他把铁块也放平,与银针并头,两件残器在炉盖排成一条极短的桥,桥下是炉霜,桥上是自己刚写下的两行小字。
桥中央,那粒被银鱼吞过的血雾又重新吐出来,像一枚小红果,滚在霜面,迟迟不化。
陆仁盯着它,忽然笑了——笑意极轻,却带着铁锈味:“鸢骨没骗我,残器配残谱,残命配残火,天公地道。”
笑声未落,他想起黑风岭。
那是更早的旧账:钢鬃兽洞内,他趁夜摸出一个兽皮袋其中有两个小瓶,一直塞在储物袋最深处,连遗府血战都没舍得扔。
瓶身被潮气浸得发乌,瓶口用火漆封着,漆上各压一道扭曲的“兽”纹,像谁用指甲绝望地掐过。
陆仁把它们摆到灯下,先拔第一瓶。
瓶塞刚启,“嗤”一声绿雾窜起,在半空扭成一条小指粗的小蛇,蛇鳞由磷光拼成,一呼一吸便放出一股烂甜的气味——
甜里裹着苦杏仁,像把“必死”两个字做成糖衣。
他立刻塞回瓶塞,指尖仍被雾尾扫了一下,指甲边缘顿时泛出青灰,像被岁月偷偷削去半寸。
第二瓶更毒,拔塞时无声无息,只飘出一粒极小的黑尘,尘在灯焰上方悬停三息,灯焰便由蓝转紫,再由紫转黑,最后“噗”地灭成一缕冷烟。
丹室瞬间暗到只剩星芒草的银光,银光照在那粒黑尘上,尘竟开始自己长,长成一朵极小的黑莲,莲心冒出一滴无色水珠——
水珠落地,“嗤”地蚀出半指深的孔,青砖被咬出一声极轻的“救命”,却来不及喊完。
陆仁眼底却亮起第三把火。
他先以指尖血珠逼退绿雾,再取银针,针尖探入第一瓶,让那条磷光小蛇在针腔里游一圈——
幽蓝磷火立刻被蛇鳞染成惨绿,银鱼吓得缩到针尾,却仍在翕合,像被迫学会新方言。
针出瓶时,蛇鳞已附在针脊,排成一条细若发丝的绿线,线头在针尖处吐信,信端一点红,正是陆仁方才那滴血。
血被绿信吻过,立刻由红转墨,像把“必死”与“必活”缝在同一根线。
陆仁举针到眼前,灯焰重燃,映得针尖墨绿欲滴,他却笑了——
笑意比先前重三分,带着潮声:“听潮,如今你又多一重嗓子——绿鳞一响,先夺魂,再借心脉跳。”
他把针平放,像替一条刚蜕完皮的蛇铺好眠床。
再去淬铁块。
铁块张口仍无声,却主动把第二瓶黑尘整朵吞下——
黑莲在铁面内旋转,莲心那滴水被冻成一粒极小的冰珠,冰珠表面却爬满墨纹,像把“蚀”与“噬”刻成同一枚印章。
铁块边缘因此多出一圈黑月,月痕所过,炉霜纷纷避让,像被谁拿刀背逼退。
陆仁以指腹轻抚月痕,指腹立刻被咬去一层薄皮,血没来得及渗出,已被黑月冻成一粒小小冰珠,冰珠再被铁块反吐出来,落在炉盖,“嗒”一声,像给谁上锁。
第四笔落成:咬月之铁,如今内藏黑莲蚀珠,可吞术法,亦可反噬——噬敌亦噬主,用前需先问自己的命硬不硬。
两件残器,各自多了一重毒牙,却也因此真正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