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2/3页)
沈青梧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大师这是在影射佛堂井中那具婴骸邪物!太后果然通过这种方式,将消息递给了普惠大师!而大师此刻,是在配合太后,将这件事以“佛法超度”、“消弭宫中戾气”的名义,摆到台面上来!一旦普惠大师以高僧身份,向皇帝或宗室提出“超度枉死婴灵、清理宫中阴秽”的建议,那么搜查某些特定地点(比如刘家相关宫室、别院),就变得顺理成章!甚至可能借此发现更多证据!
好一招借力打力!既避免了太后直接与刘家冲突,又将调查的主动权握在了“为宫廷安宁、为超度亡灵”的道德高地上。
讲经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结束后,太后留普惠大师用素斋。两位老太妃告退。沈青梧也起身欲走。
“沈姑娘且慢。”太后忽然开口,“你脸色仍是不好,想必昨夜又未安睡。普惠大师精通医术,尤擅调理心神,不如让大师替你诊一诊脉,开个安神的方子。”
沈青梧一怔,随即明白,这才是今日听经的真正目的——创造一个她与普惠大师单独接触的机会!
“这……岂敢劳动大师。”沈青梧忙道。
普惠大师却已起身,合十道:“太后娘娘吩咐,贫僧自当尽力。请沈施主移步侧厢。”
澄心斋侧厢是一间静室,布置简洁,仅有桌椅床榻。崔嬷嬷引着沈青梧进来,奉上茶后,便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室内只剩沈青梧与普惠大师二人。
普惠大师示意沈青梧在桌旁坐下,自己则坐于对面,伸出三指,搭在沈青梧腕间。他诊脉极仔细,沉吟片刻,方道:“施主脉象虚浮无力,中焦郁结,心脉惊悸,确是思虑过度、惊惧伤神之症。兼之体内似有陈年寒毒残留,虽得良药调理,根子未除。”
沈青梧低声道:“大师慧眼。信女确曾历经大变,心神难安。”
普惠大师收回手,目光澄澈地看着她:“贫僧观施主面相,并非福薄寿短之人,然眉宇间冤屈之气凝结,眼底恨火深藏,此乃心魔。心魔不除,纵有良药,难愈根本。”
沈青梧心头一酸,几乎落泪。这老和尚目光如炬,竟一眼看穿她心底最深处的痛与恨。
“大师……信女血海深仇,家族蒙冤,自身亦几度濒死,此恨……如何能消?”她声音微颤,这不是全然作伪,而是积压了四年的悲愤,在此刻被一句点破,汹涌难抑。
“阿弥陀佛。”普惠大师长叹一声,“冤有头,债有主。佛法虽讲放下,亦讲因果公正。超度枉死者,惩戒作恶者,亦是慈悲的一种。”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仅容两人听闻,“贫僧表妹悯儿,当年惨死宫中,一尸两命,贫僧虽方外之人,亦难释怀。这些年,暗中查访,略知一二宫中阴私。施主既与太后娘娘有缘,又身负沈家冤屈,或可知晓……那长春宫旧事,佛堂井中物?”
他终于挑明了!沈青梧抬眼,直视普惠大师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缓缓点头:“大师既知,青梧亦不敢隐瞒。信女确知一些,且手中……有些许线索。”
她从怀中取出那枚羊脂玉佩(薛太医之女的信物),放在桌上。“此物,或与当年太医院某些旧事有关。”
普惠大师拿起玉佩细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薛太医……他是个正直之人,可惜了。”他将玉佩递还,“此物施主收好,或有用处。”接着,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旧布袋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边缘泛黄的纸笺,推到沈青梧面前,“此乃贫僧这些年,根据零星线索,推测出的、可能与当年制作那‘邪物’及提供相关‘秘药’有关的方外之人可能藏匿之处,以及……刘家京郊别院附近,一些不同寻常的往来痕迹记录。其中提到一个北地商人,化名‘胡九’。”
沈青梧强抑激动,接过纸笺,迅速扫了一眼。上面用蝇头小楷列出了京西几处荒废庵堂道观的名字(其中就有崔嬷嬷提过的那个),还有对刘家别院附近出入人员的简单描述,甚至标注了疑似密道或暗室的位置!最后,提到了“胡九”曾与别院管事秘密接触,时间就在上月!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大师……此物太珍贵了!”沈青梧握紧纸笺。
“贫僧将此交给施主,并非鼓励冤冤相报。”普惠大师神色肃穆,“而是希望施主能借助太后娘娘之力,将此番因果厘清,将罪者绳之以法,将枉死者超度安息。如此,方可真正消弭宫中戾气,亦让生者得解脱,亡者得往生。切记,莫让恨火焚心,失了本心清明。”
沈青梧郑重收好纸笺,起身,深深一拜:“大师点拨,青梧铭记于心。纵前路艰险,青梧亦当竭力,求一个公道,告慰亡魂。”
普惠大师双手合十,不再多言。
离开侧厢时,崔嬷嬷已候在门外。沈青梧将纸笺悄悄递给她,崔嬷嬷会意,迅速收起。
回到西暖阁,沈青梧心潮难平。普惠大师的相助,让她的调查获得了关键性的突破。京西荒废道观、刘家别院密道、北狄商人胡九……这些线索,足以让太后有理由发动更深入的调查。
然而,她也清楚,刘家经营多年,树大根深,绝不会坐以待毙。祭灶日“闲谈”的风声,普惠大师入宫讲经的动静,必然已经引起了刘家的警觉。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平静。
她的预感很快应验。
腊月二十六,宫中开始流传一些隐秘的谣言。起初只是零星碎语,说慈宁宫佛堂附近“不太干净”,有值夜太监听到婴儿啼哭,看到白影飘忽。又说太后近日频繁礼佛,召高僧入宫,恐是宫中阴气太重,有“不祥之物”作祟。这些谣言似有若无,却像阴冷的藤蔓,悄悄缠绕在宫人们窃窃私语的唇边。
紧接着,关于当年刘嫔“贤德”却无子嗣福薄、悯贵人李美人“命犯凶煞”以至于胎死腹中的旧话,又被翻了出来,只是这次,隐约带上了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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