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薪传 (第3/3页)
都会受影响。到时候,市场份额保不住,基础研究又没条件做,两头落空。”
负责工艺集成的李工程师更务实:“能不能折中一下?把基础研究的目标,包装成解决某个具体客户难题的‘预研项目’?或者,我们申请加入国家级的重点研发计划?那样或许能争取到一些独立于基地考核体系的资源。”
从科学院跟来的小林则有些激动:“可这是饮鸩止渴!用解决具体问题的幌子去做基础研究,方向会扭曲,深度也有限。国家的项目哪那么容易申请?周期又长。等我们申请下来,技术窗口可能早就错过了!”
谢望城静静地听着每个人的意见。他知道,大家说的都有道理。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悖论:产业化需要基础研究的源头活水,但产业化的残酷竞争又往往不容许你从容地“坐冷板凳”搞研究。祖父和父亲面对的是物质条件的匮乏和外部环境的险恶,而他现在面对的,是另一种形式的“匮乏”——时间的匮乏、专注的匮乏、允许长期失败的宽容度的匮乏。
“大家说的,都是现实。”谢望城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深思后的决断,“我们确实不能****去空谈理想。但也不能被现实完全牵着鼻子走,忘了我们最终要攀登的高峰在哪里。”
他拿起那份基础研究方案:“这份报告,我们不仅要提交,还要尽力去争取,哪怕只能争取到一点资源、一点时间。同时,李工的建议很好,我们要更聪明地工作。把一些基础研究的关键问题,拆解成与我们当前产业化项目强相关、能快速验证的‘小课题’,融入到为客户解决实际问题的过程中去。比如,研究新型光敏剂,可以从优化现有产品对某种特定光源的响应效率这个具体目标切入。这样,既服务了短期目标,也为长期积累数据和方法。”
他看向小林:“国家项目的申请,要立刻启动,不管多难。那是另一条可能的补给线。另外,”他顿了顿,“我们可以尝试与母校或中科院的相关实验室建立更紧密的联合研究机制。我们提供这个产业界的真实问题和部分数据、样品,他们提供更深度的理论分析和实验平台。优势互补,风险共担。”
这个想法让大家眼前一亮。这或许是一条能部分绕过内部资源约束的新路径。
“还有一点,”谢望城的语气严肃起来,“我们必须建立团队内部的知识管理和传承机制。无论外部压力多大,我们自己在内部,要保证对核心技术原理的持续学习和探讨。每周至少留出半天,不做项目,只做技术交流和前沿文献研讨。每个人,尤其是年轻同事,都要有自己的、与当前项目可能不完全重合的‘技术好奇点’和跟踪方向。我们要自己给自己留住那点‘火种’。”
会议在渐歇的雨声中结束。方案有了,路径依然模糊,压力丝毫未减。但至少,他们没有在现实的挤压下完全放弃对远方的眺望。谢望城知道,这就是他们这一代科技产业人的“淬炼”——不仅要承受市场和技术本身的高温高压,还要在急功近利的大环境中,小心翼翼地守护和传递那点关乎未来的“理论之火”与“探索之心”。这火种或许微弱,却是在全球化技术深海中,辨认自身航向、积蓄破浪力量的唯一依凭。薪不尽,火方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