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火线,原始,悲恸,摄法(8K) (第2/3页)
几乎同时,舰桥主屏幕一角亮起,经过复杂解码和降噪处理的图像开始载入。
图像时间戳显示,信号源来自一颗高轨道侦察卫星,拍摄时间大约在九十标准分钟前,画面中心是熟悉的蔚蓝色星球,但云层分布异常,极地涡旋肉眼可见地狂暴。
恺撒没有先去摆弄那台崭新的C14。
他站在原地,凝视着屏幕。
图像在自动播放一段短短数秒的动态剪辑。
起初是俯瞰的北大西洋,然后视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北极圈拉近、旋转。
就在画面边缘,一条赤红醒目的“火线”,似乎从极地深处延伸出来,以一种诡异的、略带螺旋纹理的态势,正飞快地向南蜿蜒推进。
仿佛有看不见的巨笔,以大陆为卷,蘸取熔岩为墨,在空中肆意挥毫。
那不是火山喷发,不是森林大火。它的规模、形态、运动方式,都透着某种……意志。
某种恢宏、伟大、非人的意志。
逆气乃彰,云霓祲祥。
“这是什么?”恺撒低声问。
刚返回的帕西站在他侧后方,同样注视着那条火线。“数据库无匹配模式。非已知自然或人类武器现象……信号在传输此段画面后约七分钟中断。源卫星状态:丢失。”
……
红海,西奈半岛东岸,某处临时搭建的军用码头。午后炽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将一切都曝晒得发白,空气在热浪中扭曲。
咸腥的海风本应带来凉爽,此刻却混杂着另一种浓烈、挥之不去的气味——铁锈、硝烟、以及宛若来自史前深渊的腥臊。
码头上,巨大的阴影投下。
那不是建筑物的影子。
那是一具尸骸。龙类的尸骸。
它倒卧在临时加固的码头上,像一座由青铜、黑铁和腐败血肉堆砌成的崎岖山脉。
即使已经死去,那庞然的体型依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体表的鳞甲大部分已经崩碎、翻开,露出下面暗金色的、如同烧熔琉璃般的奇异骨骼。
有些骨骼上还缠绕着未曾熄灭的、苍白如冷月的细小火焰。
三头古龙。被美~欧军方倾尽全力,动用了一切常规与非常规手段,甚至付出了难以想象代价,才最终猎杀的、神话般的生物。
唯一尸体相对完整的,便被拉到了就近的驻扎点,由多国专家进行紧张的采样、分析和处理,试图从中榨取出关于龙族、关于言灵、关于它们可怕力量本质的秘密。
码头探照灯的强光,打在粗糙的地面和那具龙骸上,切割出明暗锐利的界限。
两个老人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
一个是穿着西装、领口微微敞开的昂热,或许是为了散去爆血时积蓄的体热,手里拿着一顶巴拿马草帽,轻轻扇着风。
另一个则是身材更高大魁梧、穿着旧式军官大衣、脸上疤痕纵横的贝奥武夫,屠龙世家最顽固的代表,他拄着一柄几乎和他一样高的、刃口带着新鲜缺口的巨剑。
昂热伸手与他相握。
两只老人的手都稳健、干燥、有力。
“闲话少说。”
“我只问你一句,”贝奥武夫向前微微倾身,“……做好出刀的准备了吗,希尔伯特?”
“你,还有你手底下那些习惯了舞会和下午茶的‘学院派’,真的……都做好再次出刀的准备了吗?”他手背发力,浮现起细密的白色龙鳞。
一开一合,如同呼吸。
“像我们的祖辈那样,对着真正能撕碎天空、焚毁大地的怪物,掏出心肝,攥紧刀柄,把命押上去,砍出那条可能根本看不到明天的血路——”贝奥武夫收敛了神情,重复问句:
“你,准备好了吗?”
昂热松开手,微微一笑:“刀?贝奥武夫,时代变了。”他指了指天空,又指向远方海面上、正在转向离去的钢铁舰影。
“别人已经用上了‘枪’,用上了‘炮’,用上了我们年轻时想都不敢想的力量。”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意味深长,“用刀,太原始了。”
极高的天穹之上,云层稀薄之处,隐约能分辨出数道巨大的、半透明的、流转着难以言喻瑰丽色泽的光带,漂移、变幻。
“刀够快,”贝奥武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的疤痕抽搐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斩铁断金的重量,“就永远不原始。”
“而且,有些东西,只有用刀才砍得断。有些路,只有握紧了刀柄,才敢往前走。”
昂热没有反驳。
“也许吧。”
他说,声音很轻,继续仰头,望向天空。
那些光带缓慢地旋转、延伸,像有生命般舒展,将天穹切割成怪异而壮丽的碎片。
阳光穿过它们,被折射、散射,洒下斑驳陆离、不断变幻的光影,落在码头上,落在龙骸上,落在两个老人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
那不是极光。
极光不会在赤道附近、在下午1点出现。
那是规模前所未有的、以电磁流体主动支持技术为基础、布展开的“张拉整体环”。
它的长度超过二十万千米、处于80千米的高空,本身仅是无数微小的冰晶集聚,却提供了难以想象的近地轨道运力,和元素虹吸效应。
在这条逐渐扫过整个北半球、周而复始运作的拟造“天脉”引导下,北极圈内的大气密度以惊人的速度下降、元素越发稀薄,紫外光和宇宙射线长驱直入,侵蚀出巨大的空洞。
它就是赵青规划中的“焚风”之策。
目标:基于对特定元素键能的破坏性激发,极度削弱北极地区大气中的风元素活性,并净化可能被黑王意志污染的水元素气溶胶。
超高强度的紫外洗炼,将足以打断风元素固有的能量传递链条,使其变得“迟钝”且难以聚合,相当于进行一次彻底的“消毒”、“削弱”,剥夺黑王操控极地风暴和水汽的能力。
昂热看着那光,看了很久。
然后,他慢慢地、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那笑容里没有落寞,没有对时代抛弃的愤懑,只有一种目睹后来者以他未曾想象的方式、朝着他曾奋斗的目标狂奔而去的、由衷的喜悦,以及深藏于喜悦之下的、钢铁般的了然。
这让他灵魂战栗,热血沸腾。
“是啊,”昂热轻声说,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回答贝奥武夫,回答这片海,回答这正在剧变的天空,“刀够快,就永远不原始。”
“所以,我的答案是……”
他转回头,看着贝奥武夫,赤金的瞳孔在诡异的天光下,亮得灼人。
“我,还有我的刀,都准备好了。”
“一直,都准备着。”
“从未归鞘。”
刀锋或许终将老去,但握刀的人,从未惧怕过时代的洪流。
他们只是调整姿态,准备迎接新的战场。
……
同一时刻,法属圭亚那,库鲁航天中心。
早已被最高级别清场、无关人员悉数撤离的火箭发射坪边缘,阿丽亚娜火箭安静地矗立在发射架上,如同沉默的巨人,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但它并非今日的主角。
在距离主发射塔约一公里的一处加固掩体观察室内,伊丽莎白·洛朗放下了手中刚谈完的简报:“……‘幽灵化’方案的最终伦理评估报告,依然没有通过泛欧委员会的投票。”
“阻力比预想的大。不仅仅是技术风险或资源问题。”卡德摩斯冷冷地补充。
“从上到下都在反对,没有人会信赖这显著超越当前技术水平、看起来就是场骗局的计划。”
范德比尔特先生转动着古银戒指:“每一次随机调研,认同该理念的民众都百中无一,并且怀疑它其实是权贵的陷阱、变种的谋杀。”
“将意识上传,抛弃肉体,成为一种……能量态的信息生命?”另一位穿着考究的秘党元老开口,他是齐格鲁德家族的代表:
“看看外面,多少人还在为面包、为工作、为明天会不会被征兵而发愁。你跟他们谈灵魂的永恒?谈数字伊甸园?他们会用唾沫和石头回应你。这比宣布末日更令人难以接受。”
“信任一旦瓦解,任何计划都无法执行。”
“但实话实说,变成鬼魂就不用吃穿住行了,日均消费低至半镑,又有什么愁可言呢?”
图灵先生在边上发表意见,他自己是已经转化了形态,成了半透明的一团,飘在全息屏前:“最大的自由,莫过于无拘无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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