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武儿的心思 (第1/3页)
新帝登基后,各国的使者陆续的离开了大晋,辽丹大王子巴特鲁和青罗国太子完颜超也相继离开了,虽然一个怀着壮志未酬之心,一个怀着依依不舍之情,但终归都走了,人走后,大晋国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穆崇武也恢复了昔日的悠闲。
这日,送走了完颜超,崇武忽然记起那个被他留在医馆里的落魄千金,如今得空了,便去看望她。
这次,距上次来看她已经一月有余,虽然他一直没过来看望,但一直有这位小姐的消息。
据说,她吃了他送来的百年老参后,伤势恢复的很快,正常人伤筋动骨,都得百天有余方能痊愈,而她吃了姐姐留在府里的老参后,月余就能自己起床自理了,虽然身子还很羸弱,但有他送来的各种补品,料想过不多久,就应该可以恢复如初。
她的奶娘也早就好了,老人家当初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不过是急火攻心引起的急症,如今小姐找到了靠山,她不急不躁了,自然也就消火去病了。
崇武来到医馆时,刚进院子,只有那小姐正独自坐在院中的柳树下,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褙子,背对着他抚琴。
一个月不见,她比初次相见时清减了许多,单薄的身影纤细羸弱,那件月白色的褙子穿在她的身上松松垮垮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走似的。
看着都让人心疼!
她没有察觉有人进来,还在专心的抚着琴,琴声美妙,如山泉般悦耳动听,和着清切的琴声,姑娘低吟道:
风萧萧兮秋气深,美人千里兮独沉吟。望故乡兮何处?倚栏杆兮涕沾襟。
歇了一回,听得又吟道:
山迢迢兮水长,照轩窗兮明月光。耿耿不寐兮银河渺茫,罗衫怯怯兮风露凉。
崇武虽不懂琴,但也听得出那琴声和所做之词甚是悲切,再看着她单柔的身影,不觉心中生出一阵怜惜。
这位姑娘本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本该像采蝶一养在深闺中,被众人服侍,如众星捧月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如今沦落到此,被迫抛头露面,到酒楼卖艺,遭人欺凌,想来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正想着,听那姑娘又吟道:
子之遭兮不自由,予之遇兮多烦忧。之子与我兮心焉相投,思古人兮俾无尤。人生斯世兮如轻尘,天上人间兮感夙因。感夙因兮不可惙,素心如何天上月!
崇武沉浸在她的琴声中,正细细的品味着,忽然听到一个妇人叫起来:“哎呦,穆公子,您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不出一声呢?”
说话的是那姑娘的奶娘,她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从里间走了出来,见到崇武正站在姑娘的背后听琴,便叫出声来。
穆崇武笑道:“刚来,听到你家姑娘抚琴,怕扰了她的雅兴,不敢声张,便等了一会儿。”
“哎呦,瞧您说的,真是折煞我们了。”
奶娘客气着,姑娘听到崇武来了,站起身回过头,手拢在身体的一侧,向崇武道了个万福:“穆公子,婉儿有礼了。”
原来她叫婉儿,真好听!
崇武道:“婉婉西邻女,韶颜艳朝霞。姑娘原来叫婉儿,真真是好名字。”
婉儿听罢,脸蛋儿一红,道:“公子见笑了,当初婉儿出生时,家父正在书房看书,刚好看到温庭筠的一句‘香随静婉歌尘起,影伴娇娆舞袖,’便将‘婉’字做了我的名字,因父母宠爱,故而在‘婉’字后又加了一个‘儿’字!”
崇武说:“如此说来,姑娘是书香出身吧!”
婉儿点点头,说:“是,不过不是什么名门,不值得一提,穆公子还请进屋说话吧!”
崇武见她岔开话题,似乎不愿意提及她的家人,便不再追问,跟着她进屋去了。
婉儿所住的这间屋子,是医馆里最好的一间,里面装饰的清新雅致,拔步床,梳妆台、熏笼,各色齐备,临窗摆着条形案几,上面的紫砂花盆里开着怒放的月季,花香阵阵,清香扑鼻,和着满室的药香,有一种说不出的清韵。
崇武坐了下来,婉儿亲自倒了一盏茶,献了上来,客气说:“客居在外,并无好茶招待公子,这是枫露茶,公子若不嫌弃,就将就着喝了吧。”
崇武接过茶盏,见里面的枫露茶沏的正好,这枫露茶虽然不是甚么了不得的好东西,可却费事的很,原是得过三四遍才出颜色的,这会子他的茶碗里茶汤颜色正好,可见,婉儿是个深谙茶道,有生活情趣的女子。
婉儿也坐了下来,接过奶娘手中的药碗,蹙着眉头喝了下去,又黑又苦的汤药,苦得她秀眉紧锁,屏息凝气,一张秀气的小脸儿皱在了一起。
“很苦吧?”看她一脸痛苦的样子,崇武忍不住问了一句。
婉儿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说:“跟我目前的处境比较起来,这点苦根本微不足道的!”
崇武知道她现在的难处,爽快的说:“你的这点子事儿算不得什么的,等你的伤养好了,我派人送你回南边儿吧。”
婉儿神色一黯,道:“我的家中已经败落后,回去和留在这没什么区别的,还不如在京城找点儿事做,也省的在路上劳累奔波。”
崇武术说:“那更好办了,除了弹琴,你还会做什么,我家里大大小小有几十间铺子,随便你挑一个去做事吧,掌柜也好,文书也罢,虽不敢保证你们大富大贵,但至少衣食无忧还是保障得了的。”
闻言,婉儿的眸中露出几分喜色,道:“除了读书弹琴,婉儿还会做女红,若是公子家里有成衣铺、绸缎庄或者需要针凿手艺的铺子,就再好不过了。”
“巧了,我手里刚好有一间皮草行,里面有不少的裁缝绣娘,负责缝纫皮草衣裳、大氅等,姑娘若不嫌弃的话,可以再那里工作。供吃供住的,刚好你们主仆俩的吃住问题也可以解决了。”崇文说道。
伺候在一边的奶娘一听崇武这么说,嘴里念着佛说:“阿弥陀佛,姑娘,穆公子的提议真是太好了,您就去穆公子的皮草行吧,咱们也算是有个地方落脚了,穆公子可真是咱们的大恩人啊!”
婉儿姑娘感激的说:“穆公子,大恩不言谢,您的帮助,婉儿一定会铭记在心的。”
穆崇武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婉儿姑娘不必挂在心上。”
他并不指望她报答他的,帮她,只是因为觉得她很好,心地善良,为人清雅,所以,出于同情或赏识她的心思,才想要帮她渡过难关的。
……
半个月后,景王和景王妃要离开京城了,这期间,景王一直派人盯着他的大舅哥,完全掌握了大舅哥跟婉儿之间的事情。
据眼线汇报说,他的大舅哥每过几天,就会去医馆看那位姑娘,时常给哪位姑娘带着书籍、补品和吃喝,再后来,那位姑娘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被大舅哥接到了皮草行后面的院子去住了,在姑娘入住之前,他还特意着人收拾了屋子,添置了不少东西,大概是金屋藏娇了!
采蝶知道了哥哥的举动,心中欣慰不少,二哥能金屋藏娇,证明他也像大哥一样开窍了,相信过不了多久,那位给藏起来的姑娘就会被他带回家去给娘瞧了……
采蝶离开京城的当晚,采薇和南宫逸也骑着老鹰,潇洒的离开京城了,他们现在是太上皇和太后,国事已经全权交给瑾儿处理了,他们不用再为国事忧心操劳了。这次,他俩要去喀伦山看望李国师和老太上皇。
老太上皇已经再次修行多年,身上已经没有半点儿一国之君的影子了,他居住在山间的茅屋里,每日粗茶淡饭,打坐修道,十几年的功夫,老人家非但没有一点儿苍老,反而更加精神矍铄了。
七十多岁的人了,如今看起来像是五十多岁的人似的,精气神儿比一般五十多岁的人都要好!要不是了解底细的人,很难相信这位衣着破烂,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竟然会是当年大晋国的国君!
南宫逸跟父亲说话的时候,采薇跟李国师聊了几句。
多年不见,李国师还是她初次见到时的样子,而且比十几年前的精气神儿更好了。
“太后娘娘,这些年来一向可好啊?”
采薇笑道:“托您老人家的福,采薇一切都好。”
她没有自称‘本宫,’而是自称为‘我,’是谦虚的把自己放在了晚辈辈分上,丝毫没有托大。
李国师捋着花白的胡须,点头道:“看出来了,皇后娘娘神采奕奕,光彩照人,可见是生活的极好的,只可惜啊……。”
他呵呵一笑,说到这里,却不肯再往下说下去了。
采薇道:“可惜什么?您老人家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采薇洗耳恭听就是了。”
李国师直言道:“红尘纵有千般好,唯有一死逃不了,古今帝王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
采薇闻言,心中一动,道:“李国师是在劝我抛弃红尘,潜心修行吗?”
李国师摇首道:“修行须得放下红尘琐事,六根清净,心无旁骛之人才能有所领悟,娘娘如今势头正盛,怎舍得抛弃了尘世间的荣华富贵,远离家中的孝子贤孙,做一个清苦的修行之人呢?”
他说的没错,采薇确实放不下她的三个孩子,也放不下父母和兄弟妹妹们,更放不下大晋国千千万万拥护她的黎民百姓。虽然李国师说的很有道理,她也很有修行得道的优势,但她真的放不下尘缘中的一切,所以,她注定是一个红尘中人,做不了那人人羡慕的神仙了。
南宫逸从父皇那里出来时,表情也很严肃,采薇见了,笑问:“怎么了,可是父皇也度化你了?”
南宫逸道:“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李国师也跟你说了?”
采薇颔首,“说了,不过没说太多,只跟我说了一偈:‘红尘纵有千般好,唯有一死逃不了,古今帝王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逸,老实说,我差点儿被打动了呢!”
南宫逸道:“虽然做了神仙可以避免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也可以免于六道轮回之苦,但做了神仙就得清心寡欲,无欲无求,朕还真做不到,别的尤可,就是舍不得你,倘若做了神仙,你我就要夫妻分离,以道友相称,见面客客气气,不是谈道论法,就是下棋喝茶,不能再享雨水之欢,不能再有闺趣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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