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六十章 (第1/3页)
卓西德与贺庆佑觉得脚下的地面直晃。
冯邰双眉微蹙,沈少卿神色透出一丝疑惑,谢赋瞥见,立刻道:“蔡府,是顺安县的蔡府?蔡三又是谁?卓贺二人为什么怀疑死者散某与蔡家有关?本衙十分困惑,张屏你来解释解释。”
张屏道:“多年前,蔡府大火,卓老板与贺老板曾到过现场,他们所得的不义之财,疑似与蔡府有关,还因此伤害了一个或是蔡府仆役的人。此案详细,请大人宽容随后再禀。总之,卓老板与贺老板以为此事无人知晓,但其实被当时也住在顺安县北坝乡的增儿得知。于是,增儿找来散材,勒索卓老板与贺老板,因散材长着与当年那人一样的胎记,卓贺二位信以为真。”
增儿厉声悲笑:“苍天,蔡老爷家失火的时候小的才几岁,这就想着作奸犯科了。张老爷真抬举小人。这么会讲故事,怎不去天桥底下说书!你只管污蔑,证据何在?你拿出来!拿出来!”
张屏向堂上拱手:“大人能否准我请教副捕头吴寒、陈久与捕快黄乔几个问题。另请将当日记录的档册取来。”
谢赋立即道:“准。”随即点吴寒、黄乔上前。方才提增儿过来时,陈久未被一同传唤,仍留在证人们待的那排屋子外看守,谢赋即命衙役去传。不多时人与档册一同带到,吴寒乖巧地与黄乔架起增儿,将他安放到一旁,再到张屏下首方位站好,陈久也在他二人身侧立定。
衙役捧着档册,正要递给张屏,忽觉一股泠冽肃杀之气自府尹大人的方位射来,遂悚然一个激灵,缩着脖子把档册上呈谢赋。
谢赋熟门熟路地将册子翻到记录散材情况的那页,起身奉与冯邰:“此乃死者散某卒后,衙门的第一份记录,请大人阅验。”
冯邰接过扫视,谢赋归座:“张屏啊,你对这份记录,心有疑问?”
张屏肃然答:“回大人话,在下想请教吴、陈二位副捕头和黄捕快几个问题。”
谢赋点头:“行,你随便问。”
张屏先看向吴寒:“请问吴副捕头,那日可是你与副捕头陈久、捕快黄乔三人检验了死者的尸身并运回衙门?”
吴寒回道:“是。当时卑……我等正在街上巡视,有路人喊有命案,让赶紧过去,某遂前往。”
张屏再问:“三位是一起过去的,还是分了先后?为什么衙门的两位副捕头一起到了现场,却只带了一名捕快。”
吴寒赶紧辩解:“方才未说明白。运尸体回衙门的,是我、陈久、黄乔三人。当时,我跟几名弟兄在恩隆西大街上巡卫,忽听闻有人乱嚷恩隆东大街上死人了,我怕出了什么大乱子,就带黄乔过去,留下其余几人继续巡街,陈久本就在恩隆东大街上当值。”
张屏道:“即是事发前,吴副捕头正带队巡卫恩隆西大街,陈副捕头负责恩隆东大街?巡街自有城卫,为何两位刑房的捕头亲自在那里值守?”
吴寒道:“当时是去拜山头上那什么的日子。县内人多杂乱,怕有匪徒趁机抢劫偷盗,所以每年这时候衙门都会安排刑房的捕快在城里巡守。恩隆东西大街系本县最要紧的街道,人也最多,就由我与陈久各带人巡值。”
他说罢,陈久接话:“正是。大人若不信,可查往年轮值排班的册子。年年都是这样安排。当时卑职正巡到长街当中,也是听见有人呼喊,便赶了过去。”
张屏继续问:“只陈副捕头一个人过去?”
陈久道:“不是,捕快卢辛、武炳与我一同过去。赶到后,卢辛去喊大夫,武炳和两个城卫负责拦开周围的人,以防围观的人太多混乱,滋生事端。吴副捕头跟黄乔到的时候,死者身边只有我守着。”
谢赋扫视堂下:“卢辛、武炳何在?”
两人正在门外与证人站着,随即入堂,谢赋询问他二人当时情形,两人分别述说,与陈久所言一致,又道,“百巧纸鸢坊的伙计就在堂外候着,大人若不信,可传他问询。”
谢赋瞧了一眼张屏,再点头着百巧纸鸢坊的伙计入内。
那伙计是个少年后生,约十八九岁年纪,身着浅褐色的半短布衫与同色裤,面貌颇为端正,眉眼透着机灵,到堂中行礼,谢赋问了他姓名籍贯,乃本县人氏,姓祝,名多来。
谢赋道:“你这名字倒是喜庆,适合做买卖,只望这里你不用多来。”
多来立刻道:“贱名承蒙大人夸奖,只要大人传唤,小的时时刻刻都能赶过来听凭教诲吩咐。”
冯大人冰箭般的目光扎上谢赋脑门,谢赋当即坐正:“三月初二,有一人卒于百巧纸鸢坊墙边,当时你可在场?”
多来道:“回大人话,小的那日正在店门处等着招呼客人,那人路过店门时,小人并未在意。后听有人嚷「这人怎的了,怎的了?!」,小的探身出去,只见他先是靠在墙上,脸发紫,大张着嘴抓喉咙,跟喘不过气似的,而后就站不稳,躺到地上直抽……”
张屏肃然问:“无人上前相助?”
多来愣了一下,瞅瞅堂上。谢赋道:“张先生问什么,你都直接答。”
多来乖顺地领命:“回先生的话,惭愧小的未曾上前,也没见有其他人去。因那人当时像急症发作,小的怕自己不懂医术,贸然上前,反会帮倒忙。听说有些病人是不能随便碰的。其他人或也是这样想,就只是将他围住,有人去喊差爷与大夫。还是小的告诉去报信的人,不多会儿前刚瞧见陈副捕头与几位公差从门前过,往东去了。他们便去禀告,没多久陈副捕头就赶过来了。”
谢赋问:“陈副捕头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带着其他捕快?”
多来道:“副捕头是与卢爷、武爷二位公差一道过来的,后来城卫孙爷马爷也来了,武爷和二位城卫爷一同让人都别拢太近,卢爷去找大夫。再之后没多久,吴副捕头跟黄爷也过来了。”
冯邰淡淡道:“你眼神不错,记性也甚好。”
多来忙顿首:“大人谬赞。小的长年在店里做事,两位副捕头与诸位差爷公干时,小的有幸常能窥见,所以都认得。且每日在店里迎送,需得练些眼色记性。”
冯邰未再说话,又是谢赋道:“既然你记得如此明白,那便继续说说之后又如何?”
多来道:“禀大人,小的后来怕给差爷们添乱,只在店门口瞧,并未看太详细。只知道再一会儿卢爷带着大夫过来了。”
谢赋问:“哪位大夫?”
多来道:“小人记得是鸿运大街素养堂的关大夫。”
谢赋再问吴寒陈久和几位捕快:“他说的对么?”
几人纷纷说没错,就是关大夫。
卢辛道:“当时就数素养堂离得近,关大夫正好在店里,卑职就请过来了,大人可传他过来问话。”
谢赋一个传字刚要出口,冯邰道:“当下时辰,勿再折腾,天明后再问,免得堂上拥挤。”
谢赋施礼应承:“大人教训得极是!”再问众捕快,“而后,大夫可有及时为死者诊治?”
吴寒垂下头:“其实大夫没来的时候,死者就已经咽气了。但大夫到后,还是请他验看了一番,确定是没治了。卑职就从百巧纸鸢坊借了个推车,跟陈久、黄乔一同把人推回了衙门。”
冯邰微微眯眼,谢赋再一瞅张屏,立刻问吴寒:“你与陈久都是本县的副捕头,却一同运人回衙门。为何不留下一人值守街上,换其他捕快运尸?”
吴寒委屈低头道:“大人,非卑职擅离职守,疏忽恩隆东西大街防卫,实是因为突然没了一条人命,卑职与陈久一个需回衙让仵作验尸,另一个要上报捕头与苗掌房,调人赶紧封住此前死者待过的地方,询问口供,还带了几个当时在场的证人回衙门录供。当然我俩只回来一个也能办,只是难以兼顾,来回费得时间多,恐影响办案速度。所以一合计,还是我俩都回来了。巡卫东西大街的都是衙门里最老成稳重的捕快,卑职也是觉得他们可以担当这个责任。确实是卑职自作主张,若有不妥的地方,大人只管责罚。”
陈久应和称是,并道:“将死者运回衙门后,由卑职请闵仵作验尸,吴副捕头上报典吏大人及苗掌房后,安排人询问带回衙门的那几个证人的供词,再回街上去封住酒楼,看有无死者的证物遗漏,并问询其他瞧见的证人。”
谢赋又问:“验尸之事既是你办的,为什么录册上所记证人供词、验尸结果等等内容,拢共只有吴寒一个人的签名?”
话一问出,吴寒浑身一僵,陈久也沉默了一瞬,方才道:“既然都记在一起了,吴副捕头一个人签即可。卑职也签,重复累赘。”
另几个捕快低头掩盖微妙神色。
谢赋心下了然,吴寒一向喜爱拔尖出头,签文书这种纸上留名的活儿定是不肯容让,要独占鲜枝。
这事冯邰与沈少卿更是一看即穿,谢赋尚未想出其他问题,冯邰慢悠悠道:“如此,过程又赘述一番,却仍无证据或供词可证明死者身份……”
张屏一揖:“废员正有两个疑问,请大人准允废员请教诸位捕头、捕快及证人。”
冯邰半闭起眼不语,谢赋揣度尊意,眼一闭豁出去慨然拍案道:“行。你问。”
张屏先转向百巧纸鸢坊的伙计祝多来:“据你所称,方才你所说种种,俱是在贵店门前看到。贵店大门开在恩隆东大街上,那么死者是倒在贵店的北墙边?”
祝多来一怔,而后道:“回先生话,是。是跟店门连着的那堵墙边。”
张屏再看吴寒:“请问吴副捕头,为何档册上却记录,死者是死在鸿运大街百巧纸鸢坊的西墙边?我昨日与柳断丞、燕捕头、桂捕头一同到过现场,百巧纸鸢坊在恩隆东大街与鸿运大街交叉处,店门开在恩隆东大街上的北墙,在路口向右转,才是西墙。死者若在倒在鸿运大街西墙旁,祝多来根本无法看见经过。”
吴寒腿肚子颤了颤,咽咽唾沫:“这个……过程有些复杂,据证人们说,死者本已要转弯到鸿运大街了,恰就在那时突然不好,哆嗦回身,挣扎了没两步,倒地身亡。”
祝多来也跟着道:“小的看见他发病时,像是从西边往回走,亦或是太难受了挣扎乱转,不能辨认方向。大人可多传几个当时的证人询问。”
张屏仍只看着吴寒:“死者倒地之处,到底是恩隆东大街还是鸿运大街?”
冯邰和沈少卿的目光齐齐定在吴寒身上,吴寒喉头发紧,脊背瑟瑟:“那个……我与黄乔赶到时,死者大部分身子,是在恩隆东大街……”
冯邰道:“死者并未被分尸,大部分是何意?”
陈久犹豫了一下,开口:“禀大人,死者尸体算是躺在恩隆东大街上,但旁观的人说,他本来已算踏上了鸿运大街,只是还没拐弯,而后又转身,立刻倒地……”
冯邰微微眯眼:“如此仍是在恩隆东大街,为何要在记录时作伪?”
吴寒哆哆嗦嗦叩首:“大人,卑职错了,卑职本也犹豫,后与陈副捕头商议该如何记录,因死者的脚尖落在鸿运大街,所以算是鸿运大街……”
冯邰冷冷道:“本府竟不知还有这等算法。”
吴寒匍匐在地:“卑职是觉得,脚尖既然落在了鸿运大街上,倘若将人扶起,就应该是站在鸿运大街上的,所以……”
冯邰沉声道:“竟还敢强词狡辩!到底内中有什么隐情与盘算,从实招来!”
吴寒微抬头,偷眼看看谢赋,又闭目趴回地面。
“都是卑职自作聪明。卑职想着,恩隆东大街于本县乃极其重要之处,若出了人命案子,又是在三月初那个日子,或,或有些老板及香客觉得不吉利……不利于街上生意……算成鸿运大街损失能小些……”
冯邰一拍座椅扶手:“混账!岂还有这种借口!街道买卖与你这刑房副捕头何干?!”
“大人……”谢赋一闭眼,忽然起身下堂,“是下官吩咐他们这么写的,请大人重罚下官!”
沈少卿微怔,冯邰的脸也瞬间如被冻结了一般。
谢赋整衣跪倒:“是下官利欲熏心。因恩隆东西大街上,商铺最多,人气最旺,铺面价格也最高。如果出了命案,或有些讲究的客商路人会觉得不吉利。小处说就是客人变少,或将有点迷信谣传,店铺再转手,很难卖出与其他店铺一样的价格。往长远看,这条街的口碑、将来缴纳的商税,亦可能因此波动。”
沈少卿微微蹙眉:“本司不解,冒昧一言,改成死者亡于鸿运大街不也一样?”
谢赋惨然伏地:“回大人话,不一样。鸿运大街虽与恩隆东西大街相交,但不及恩隆东西大街繁华铺面好,两厢权衡,记成鸿运大街,能少些损失。”
沈少卿道:“然,死者身亡时,许多人都瞧见了,这般有用?”
谢赋道:“瞧见的多不过百余人,口口相传,或能散播城中。天长日久,提得人自会变少,且详细哪面墙,未必记得清楚。新商家来县中买铺开店,多还是查看衙门卷册里的店铺记录,在恩隆东大街挨着门脸的墙边死过一个人,和鸿运大街上的西墙根死过人,对许多讲究的客商来说,真不一样。”
沈少卿轻叹:“原来如此。本司虽未见过那纸鸢坊,但想来贵县恩隆东大街上的店铺生意定甚兴隆,而你已虑到来日店铺搬迁,转手商铺之事。这本是店主当思的,你却先替他想了,真算得身在衙中心若父母。”
谢赋凄然道:“少卿不必替下官找补谬赞,下官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转又向冯邰叩首,“府尊或觉得这是下官狡辩。下官也不再多说,只待府尊重重发落。”
冯邰皱着眉盯着谢赋脊背:“公堂审问时如此,成何体统!为官多年,竟还不懂何为专堂专案?其他与本案无关者,暂勿多论。你的事,本府之后自有裁断。先起来,把这堂审完。”
谢赋深一吐纳,叩首:“多谢府尊宽容,暂缓下官罪罚。下官遵钧令,继续堂审。”大步走回案后。
这厢冯邰又转看向张屏:“方才所言种种,与死者散材身份,有何关联?”
张屏道:“其实废员发问,只是想求证,是否死者走到恩隆东大街与鸿运大街的路口,又转身往回走了。另还有一个问题请教。”
冯邰瞪视他一瞬,皱眉:“问吧。若仍无干系,本府就要将你叉出公堂了。”
张屏一揖:“多谢大人。”再望向木雕泥塑般杵着的吴寒几人,“敢问诸位,我见录册上写,「死者散某,非本县人氏,无身份文牒,名不确定。据相识人称其真名为材。绰号老叁。」相识之人,是谁?”
吴寒努力回忆了一下:“就是……一壶酒楼和通达客栈的伙计……”
酒楼的其他小伙计立刻纷纷否认。
“小的没说过。”
“不是小的。”
“贵差们询问的时候,小人只说从未侍候过这位爷……”
……
贺庆佑亦道:“罪民当时恐怕被官府发现内情,谎称自己不认识此人。罪民知错。”
卓西德道:“罪民有罪,亦谎称不知。但散材此名,或是公差们从小店问得的,柜台查住店客人的名册就能知道。”
吴寒两眼一亮:“正是,正是。”
张屏却紧跟着问:“住店名册上不会记录绰号。「老叁」这个绰号,从何处得知?”
吴寒脸色呆滞:“这,这……”不由得瞧向这会儿突然沉默了的增儿。
张屏直截了当问增儿:“是你说的么?”
增儿顿时叫屈:“血口喷人!小的敢对天发誓,从来说的都是小的对这位客人所知不多,只晓得他姓散,不知道名字。这位客人自称「散爷爷」时,小的曾错听成过「三爷爷」,想是记供词的差爷因此误记?”
吴寒几人闻言,不由得犹豫琢磨,莫非真是这样错记了?
张屏仍不依不饶追问:“误听成「三爷爷」与确定客人的绰号是「老叁」,略有差别,请列位仔细想想。”
冯邰冷然盯着几人:“询问口供时,为何不详细录下证人的姓名与各自供词?”
吴寒扑通跪倒:“卑职错了!是卑职疏忽!请府尹大人重罚!”
冯邰合上手中册子:“一句错了,岂能找回丢失的线索!许多未解冤案,正因有尔等这般玩忽职守敷衍了事的差人!”
整个堂上的衙役连苗泛一起跪了,谢赋又起身告罪,这时黄乔忽想起什么,战战兢兢道:“禀,禀大人……卑职记起,当时小人与吴副捕头赶到死者身边,听见人堆里有人喊,「老叁,这不是老叁么,这是咋的了?」小的即刻问,他是不是认识死者……”
吴寒心下一亮,下巴如啄米般点起来:“对,对,卑职也记得了!是这么回事!”
冯邰脸色又一阴,摆手命众人先起身:“那人如何回答?尔等可还记得证人模样?”
黄乔和吴寒一起出声。
“那人……”
“卑职记得那人……”
谢赋再拍惊堂木:“一个个说,休要抢话。黄乔,你先说。”
黄乔顿首道:“禀大人,小的问那人是否认得死者,那人说不认得,只是见过他,听人家叫他老叁,看见他躺在这里了,有些惊讶。他旁边的人也说没错。”
吴寒点头:“是,是。小的也记得如此!”
张屏问:“那人的模样,你还记得么?”
黄乔尽力思索:“小人有罪,只模糊记得,是个身量中等的中年汉子。他们说完就走了,小的也没拦下继续询问……”
吴寒跟着砰砰磕头。
张屏向堂上躬身:“请大人将后院安置证人的那排屋中,从南数第四间内的几人传来。”
谢赋干脆应道:“好。传!”点衙役带人。
沈少卿微笑:“贵衙真传了不少证人,上回见这般阵仗还是在刑部。”
冯邰视线在张屏腰间的牌子上一扫,冷笑一声。
谢赋起身称罪:“都是下官请的。因案情牵扯甚多,唯恐疏漏,大人见笑了。”
张屏深深一揖:“是废员请求谢大人传来这些证人,若有错谬干系,尽应责罚废员。”
冯邰面沉寒霜:“堂下待审者岂可擅自插话。此案若有纰漏,该哪个担罚,本府清楚,必会惩治!”
张屏垂下眼皮:“废员待罚。”
谢赋低头:“下官深知罪过,此堂之后,请大人尽情发落。”
冯邰脸色更黑,增儿嗷地又哭道:“大尹和少卿大人看见了吧,谢大人已被张老爷蛊惑,对他言听计从,他们早就同穿一条裤子了!若非两位大人驾临,小人早已枉顶下罪名!请两位青天大老爷一定要明察秋毫,洗小人冤枉啊啊啊——”
他边哭边翻滚,又吐出各种鸣冤屈语,正扑腾着,证人带到,吴寒识相地向一旁挪动些许,给证人们腾出位置,却听张屏道:“吴副捕头和黄捕快请看,这几位证人你们是否见过?”
吴寒颤颤抬头,扫视几人,视线忽然定在一张脸上,一时激动得舌头打结:“他……他……”
黄乔也紧盯着其中一人:“禀大人,就是他!那天小的问得就是他!”
被指那汉子吓得一愣,忙忙作揖:“各位大老爷,小人只是个寻常的泥瓦匠,万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人哪。老爷们深夜将小人传来,小人惶恐至极。小人与众兄弟刚到贵县,除了雇我们做事的东家,认不得什么人。不知何处可听老爷们吩咐?”
侧方侍立的苗泛行到堂中,自袖中取出一本册子:“禀大人,张先生从工房取来了一份档册,存放在卑职处,其中有这几位的身份记录。请大人览阅。”
张屏再向堂上道:“废员尚未来得及禀报,死者散材虽文牒丢失,但曾与贺老板及卓老板各签了一份契书,上面写明他的来历籍贯。”
贺庆佑与卓西德忙各自从怀中摸出契书,苗泛取过,先与档册一道呈给冯邰。
冯邰接下扫视,随后问案后的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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