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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腾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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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腾云 (第1/3页)

朗朗的诵经声传入李珣耳中,虚虚缈缈,听不真切,他呻吟一声,掀去了盖在头脸上的被子,然后睁开眼睛,看着上方的屋梁发呆。

“原来,这不是梦!”李珣茫然自语。

这已是李珣回来的第十天了,每夜入睡之际,他都梦见坐忘峰上诸事,直至清晨醒来,费一番工夫,才明白身在连霞山上的启元堂中,而他已是正式入门墙的弟子。

成为三代嫡系弟子,也仅只是时间问题。

和他一同上山的除了单智之外,其他留下的,都还在“开山”,以他的进度,倒是更为迅速。

李珣整理好仪容,穿上已穿了七年的云袍,手中拿了几本书,走出门外。

启元堂位于出云峰上,峰上景色清幽,百鸟低鸣,倒是个炼心修行的好去处。

堂中现有近百名弟子,都是已经过“开山”的磨练,到此再求精进。他们每日都有三四门课,是由宗门中的仙师开授的经学、法术、通玄界见闻等各类课程,但占不了太多时间,实际上还是由弟子们自学。

经过“开山”的磨练,弟子们倒也是自觉得很,李珣起得已是颇早,但信步行来,在花木掩映之间,有不少师兄在那里诵经炼气,显然已有一段时间了。

李珣找了一个比较幽静的地方坐下,先炼了一会儿气,待功行圆满之后,便倚在树下,抽出一本书来静静阅读。

这些书都是青吟给的书目,他自然不敢怠慢,其中除却一些泛泛的经文之外,他大部分都囫囵读了一遍,说不上有什么收

获,但却颇有静心凝志之效。

这些时日,他最用心的还是理解青吟所传授的“化气篇”,其中各类精妙法诀,有些他已无师自通,但当时毕竟不成系统,此时贯穿一气,便别有一番所得。

事实上,在“化气篇”中,已明确区分了这一阶段修行的境界。共计有“东海沉碧水”、“海上生明月”两层功夫。

在“东海沉碧水”的境界中,气机精粹提炼的过程,便是由内而外,锻炼肉体的过程。

李珣早在七年前,便有了“恃气合意,流转不息”的小成境界,又有七年的苦修,且以云纹等精妙手法,在无意间修通了这一层。

自那日青吟传授法门起,他体内气机感应日夜蜕变,时至今日,什么如臂使指都已是小道,便是转质化形,提炼精粹的功夫也已完成了大半。

再不多久,他便要修那“海上生明月”的境界。

如此境界就是“肉胎顶”。所谓“肉胎顶”,便是以肉体凡胎,蜕为道体法身的第一道关口。

只是这样的进度实在有限,如果能使内息圆转,以高妙法诀牵引气机,便能聚气成珠,于气机鼎沸之时生就,那便是金丹,正属“海上生明月”之境。

金丹若成,将通透“玄关”,到那时,以金丹为媒介,以气机为牵引,四肢百骸日日沐浴天地精华,则内息将变为“真息”,久而用之,道体成就,自得长生。

李珣现在功力不及,不能身体力行,但七年来研究“云纹”的习惯使他常越级思虑,从最简单处着手,剖析脉络,逐步充实,最终于脑中功行圆满,待到真正行动之时,自然轻车熟路,水到渠成。

最近几日,他已经把前面的几个关口预想了几次,若有滞碍,却也不查书求证,而是先以“云纹”、“明纹”等法门印证,甚至以《幽冥录》上的法诀互参,待有了自己的答案,方才求证于书,互较优劣。

如此,进度不免慢了下来,但每一步都走得扎实无比,从不因为境界的狂进猛取而有用力青涩、棱角分明之感。

此等稳重,便是修道有成的仙师也大半有所不及,而这正是李珣胜过他人的所在。

待想通了一个小小窒碍之时,已是正午时分。他收了书卷,不紧不慢地走了回去。路上有不少师兄见他之后,眼神总忍不住在他身上转悠,想是因为他七年攀峰之举惹来的麻烦吧。

李珣却也不在意,他在人群之中一向礼数不缺,从不得罪人。说他温和也好,圆滑也罢,这种方式,却是最适于在世间生活的,这也正是李珣的处世之道。

山上都是修为有成之辈,辟谷有道,每日一餐,清水鲜果足矣,李珣随手拿了一个果子掂在手中,也不急着吃,只是在想下午的打算。

下午有“连霞七剑”之一——明松道人的课,应该是讲法术应用之类,本来听听不错,但说不定单智也会来,七年不见,也不知他变得如何。

单智对李珣来说,还有用处,自然需要倾力结交,而与这种人交往,必须要投其所好。

李珣深知,七年的时间,足以使人的性格大为改变,尤其是在连霞山上,所闻所见都是神仙之流,潜移默化之力委实不容小觑。

他想着先收集好情报,再和那人相见,不过,又觉得似乎不好。

“唔……不可做得太过明显,还是仔细观察之后,再做打算不迟!”这时,李珣的心中已有了决定。

于是他便决定下午要去听课,但在此之前,不如再去研究一下各类禁制手法,免得时光虚度。

心中既有计较,他转身便走。但才走出两步,天空中剑光一闪,现出一个人来,那人开口便问:“珣师弟?那边的可是珣师弟?”

这声音听来耳熟,李珣抬头一看,却是一怔:“单智师兄?”

老天爷似乎很想和他开玩笑,才想到这人,便将他送到眼前来。

不过,这个意外只是让他呆了一下,接着一个转念,他脸上那得见故人,惊喜交织的模样,便已生动地显现出来。

天空中一声长笑,单智轻轻跃了下来,搭着李珣的肩膀。

单智在这七年变化果然不小,他现在的个头比李珣高了半头左右,脸型方正,凤目薄唇,显出几分清秀,比之幼时模样变得不少,但轮廓还在,所以还是被李珣一眼认了出来。

单智外表变化大,心境的变化也不小,至少此时看上去,没有幼时贪慕虚荣的模样,与李珣打招呼时也颇为热情坦率,看来七年炼心,也炼出了些成果。

他将李珣打量了几遍,这才笑道:“好小子,壮实得太多了!简直像一头豹子!哪还能看出是个小王爷?只是皮肤还是那

么白,一张俊脸倒也没变!”

他这话却是实在,李珣在山上七年,皮肤虽然总是晒不黑,但身材却是练出来了,身上肌肉线条微显,却没太过夸张,而是充满了强韧的张力,真是像豹子一般。

脸上长出些胡子,却是一脸稚气未除,看上去清秀中带着青涩,与七年前相比变化不大,好似是天生的娃娃脸。

李珣也笑了,一如既往地有些腼腆:“师兄变得才多,我这是因为山上猛兽厉害,为了活命,不锻炼不成!能活着下来,也是万幸了。”

单智闻言又笑:“昨日我才出关,就听师父说有人硬是爬上了坐忘峰,却不知是你,今日才听到你的名字,正好宗主有事传你,我便请了这份差事下来找你,现在随我去吧。”

“宗主找我?”

李珣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意外和惊喜,看得单智一乐:“当然,除了三代祖师,你是第一个徒步爬上坐忘峰的弟子。按门规,你便是与我一样的嫡系弟子,不找你找谁?”

“不过是一半而已……”李珣极老实地回答道:“还多亏了师兄你送我的云袍、丹药,还有那防身匕首,若不是它们,我早在上山第一年便死了!”

这话却是再真诚不过,单智听了大有面子,不过他现在修养日增,也不露声色,只是笑得更为亲切,揽着李珣的膀子笑道:“能够助你得竟全功,也算是一项功德,你倒用不着客气。对了,我修为还浅,御剑时不能带人,咱们只能一步步地往上走了……”

两人说说笑,并肩而行,单智说些修炼时的难处,还有宗门内的趣事,李珣则说在峰上的奇异见闻,两人倒也颇为合拍,好一副感人的旧友重逢模样。

虽说不能御剑,但两人脚程都是一流,李珣虽是略慢一些,脚下也没有单智行云流水般潇洒,但总体而言,却也不耽搁时间,到止观峰上,不过就是大半个时辰。

这还是李珣第一次到止观峰的宗门重地,却觉得与其他峰上的建筑相比,也没有什么太出众的地方,只是重重屋舍掩映花木,偶有清溪流水宛转其间,倒似桃源异境,朴实自然。

单智随口为他讲述峰上的布置。

这止观峰上,也只是在最高处修了一座道观,只求精致,不需宏伟。平日里,已通道的就在里面静坐,未通道的就在观外

各处精修,只有当宗门议事之时,才齐集观中。

此时在道观中,宗门自宗主以下,只要在山上的都于其中。

当然,这不是为了李珣而劳师动众,听单智所说,还有其他一些事项。看来,李珣入门一事,也仅仅是附带而已。

初踏上峰顶,李珣还不觉有何奇处,但走了几步,忽地看到身外浮云掠空,心中却是一动。

这时再仔细观察此处的布置,却发现有些建筑、花木、溪流的驻点流向似曾相识。

花了一番心思,才想起这原来是“云纹”禁制的一些片段,不过似乎与其他各类禁制糅合在一处,更复杂深奥得多,似是而非,但威力显然不是李珣所能想象的。

先前还有的一些失望之心,现在一下子全被吹开,心中已开始霍霍跳动。坐忘峰七年,若说他还有什么爱好,那便是分析、破解这些禁制手法了。

前些时日初下峰时,与清虚交流一夜,他自觉在观念上又深了一些。这种复合禁制最是奥妙,也最为有趣,如果能将此地的禁制也破解开来,且不说能获得什么好处,单是心中的满足,便可令他三月忘餐!

李珣当下便有些跃跃欲试,只是这时单智却拉了他一下,脸上有些嗔怪:“师弟,想什么呢?我喊了你两声了!”

“啊……对不住!”

李珣这才知道自己已不由自主地停步,只好尴尬一笑,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正要举步时,却看前面的单智脸上也是一滞,头脸偏了一个角度,呆呆地看向一边。

李珣心有所感,也往那边看去,却见有三四个容貌绝美的女修正登上峰来,罗裙飘飘,云气绕体,不类凡俗。

虽然还比不上青吟举手投足间的沉静气度,却也隐有大家风范,无怪乎单智看得发呆。

李珣怕他出丑,咳了一声,也如单智刚刚做的那样,扯了扯他的衣角,唤道:“单师兄?”

单智猛然一惊,回过头来,看到李珣似笑非笑的表情,本能地咳了一声,想装个正经模样,但最终还是尴尬一笑,且又叹了口气:“珣师弟见笑了……唉,祈碧师姐这几年出落得越发动人了,文海师兄果然艳福不浅。”

李珣听得一怔,单智此时也发觉自己说得颇为失礼,忙转移话题重心道:“……还有尹师妹、宋师妹她们,也都是气度更胜从前……难道我们宗门的功法,有提升人外貌之效?”

只是这话题转得也太过生硬,李珣心中一动,偷眼一看,见单智脸上尴尬之色愈重,当即不敢怠慢,将目光也投了去。

先狠狠地盯了那几位女修一眼,在她们还未感应到是何人目光时便收了回来,也向单智笑道:“单师兄,你不厚道哦!也不说在山上有这般艳福!我现在忽然觉得,在坐忘峰七年,似是错过了许多好事……”

李珣故作惋惜状。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如果在那种情况下,故作不知,或做假正经状,必然会引起对方的不满和警惕,可一旦落到和对方一样的境地,两人的心理距离便会大幅拉近,甚至惺惺相惜。

单智便是如此,他心头猛然一松,正想开口,那头的诸位女修已看到了他们两人,笑着打招呼,单智一本正经地回礼,一丝不苟,而李珣也不想做小丑,学他一样,倒像位乳毛未褪的道学先生。

等那几位女修远去了,他们两人才相视一笑,感觉比从前更加亲近。

单智还在想着弥补刚刚的失语:“其实,这些师姐虽然与我们同辈,但早到十多年、几十年,上百年的都有,师弟你万万不可只看表面,她们的修为,比师兄我都要强得多了!”

李珣心中暗笑,表面却是做不好意思状,喏喏受教。

经过这一段插曲,两人可说的话题又增加了不少,单智也开始说一些男人之间的话题。

说说笑笑间,议事的道观已然在望,李珣抬头一看,牌匾上写的是个“未明观”的字样,似乎别有所指。

到了这里,来往的人便多了不少,单智也不敢再说刚才那些话题,只是带着李珣和过往的师兄师弟随口聊上两句,李珣偶而也能从他们口中听到“爬坐忘峰”、“了不起”这些话,自然是笑纳不提。

道观便如单智所言一般面积不大,不过其中却小径通幽,自有园林风貌。

单智带着李珣转了几个圈,来到一间房外,先让他呼吸准备,这才高声道:“弟子单智,奉命携师弟李珣到此。”

屋中,好像是清虚回了一句:“李珣进来吧,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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