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秋狝 (第1/3页)
老皇帝醒来的翌日,勤政殿再次迎来了它的主人。
文武百官对皇帝病愈一事反应不一,有欣喜万分的,也有暗道可惜的,但到了勤政殿倒俱是一片喜极而泣。
皇帝初归朝,首要便是收权。从燕亲王季英监国理政,到集贤阁五宰辅议事,明明不足半年光景,却仿佛已过许久,而魏帝病愈,意味着皇权的再次集中,大魏朝群龙无首的局面彻底宣告结束。
对许多人来说这并非“拨乱反正”的好事,毕竟享受过“自由”的,大抵都不愿回到笼子里。
第一场勤政殿议事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里开始,并持续了整整六个时辰。
从日出到日落,再到华灯初上,众朝臣身心俱疲地踏出勤政殿大门,一个个面露菜色,心中沉重又复杂。
无人想到,前几日还躺在承乾宫的皇帝,如今竟比他们想象中还精神隽烁!六个时辰不停歇的议事,连正当壮年的杨霖杨相公都有些撑不住,上了年纪的老皇帝却不仅丝毫不见疲色,连眸子里的光都炯朗熠熠,这哪是大病初愈的迹象?简直可以划归到奇迹了。
这让人不禁又联想到议事前一天,那源源不断送进国师塔的赏赐——据闻曲宁温氏传承千年,好是有些奇门异法,帝师一脉也确实神秘,温喻之更是青出于蓝……没看那杨家重安走了趟曲宁,连廿三大劫都过了?而今皇上表现出的硬朗,怕也是那位年轻国师的功劳。
世人千百年来都在追寻的起死回生、延年益寿之法,难不成,就握在曲宁温家手里?!几乎所有想到这一节的人,胸中都抑制不住地火热起来。
太令人心动了……几乎没有人能抵挡的了这庞大的诱|惑。这一刻,无数人的目光投向国师塔,不知多少人暗暗打起算盘。倘若有人这时候能透过冠冕堂皇的表象看到暗藏深处的澎湃长生之欲,就会发现,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人心,几乎在盛京城上空汇聚出翻滚的黑。
温子青,连带他背后的整个曲宁温氏,一夜之间,炙手可热。
对此毫不知情的年轻国师难得这一夜没有夜观星象,饱饱睡了一觉后,于翌日一早,精神奕奕地接待了一对带着桂花糕如约造访的小夫妻。
秋高气爽艳阳天,开阔舒朗的石塔第三层,温子青慢条斯理地收回把脉的手,又翻了翻医案,抬起头,星眸准确地对上病人……旁边坐着的明艳女子,“心脉大好,这般下去,再有三月,内伤必愈。你把人养的不错。”
杨缱顿时喜上眉梢。
听到“养的不错”四字,病人正主诡异地沉默了一瞬,随即不满地嚷嚷,“喂,本王在这儿呢,国师莫不是看不见我?”
温子青敷衍地赏他一眼,“我自然看得见郡王爷。”
季景西:“……”
杨缱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拍案欲起的自家夫君,飞速开口,“我信中看到你说换方子,便猜是景西伤情大有好转,温喻,多谢了。”
从小青山猎场季景西遭遇暗杀到现在,别看他该吃吃该喝喝,上蹦下跳像个正常人,实际却是外伤好治,内伤难愈。杨缱心中始终放不下他当初弥重濒死的伤势,不知废了多大心力,天材地宝不要钱地投喂,日夜紧盯,连药膳都快被琢磨出花来了,终是皇天不负苦心人,让她听到了好消息。
如今得温子青一句肯定,心中大石总算落地。
“是你的功劳。”温子青并不居功,“我不过尽医者本分。”
被两人无视的临安郡王不忿地撇撇嘴。医者?怕是你不知道,如今你在外人眼里可不是个医者,而是大罗金仙!都快大祸临头了还不自知……
想到这人毕竟与他有过并肩战斗的生死之谊,又是杨缱至交,季景西按捺住阴阳怪气,凉飕飕开口,“给国师大人提个醒,近段时日,别轻易抛头露面。”
年轻国师疑惑看过来。
季景西指节敲着桌面,慢腾腾地组织语言,“你治愈了陛下的消息已经传开,外界传你能生死人,肉白骨,逆转阴阳。眼下还好,再过段时日,恐怕连啖你血肉能续命的谣言都敢有。为你着想,近来还是低调的好。”
温子青:“……”
杨缱大吃一惊,随即立刻意识到什么,严厉地望向对面人,“八层塔的灯,是你给皇上点的?!”
“……”温子青莫名被她问得心虚,顿了顿,诚实点头,“是。”
杨缱眉心顿时皱成河川,“怎么传出去的?”
温子青没开口,季景西替他答,“命灯之法恐怕是无人知晓的,但不妨碍人们推测温氏能逆天改命,毕竟有大哥的先例在。何况温少主‘观一眼而知天下’的盛名至今不衰,而漠北又遍地是他活神医的美誉,所立生祠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世人愚昧,却敢想,怕是已将温家神魔化了。”
“……这可不是好事。”杨缱好半晌才干巴巴道。
其余两人自然也知这是祸非福,一时间堂内静谧一片。
半晌,温子青平静道,“无妨。”
“温喻,你别不当回事!”杨缱看他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也想拍桌子了。
温少主只得无奈看她,“区区四十九盏灯,撑不了多久。届时,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杨缱:“……”
季景西:“……”
这人好像轻描淡写间说了非常可怕的话!
温子青却仿佛看不见对面两人诡异的神色,径直把话说完,“帝星黯淡,摇摇欲坠,我又为医者,自有断脉之能,所推其期不过今冬。而今所为,不过是将星坠之日往后推上数日。它还是要落的。”
夫妻俩眉心猛跳。
不是,你别说话了行不行……更可怕了啊!
杨缱忍不住咽咽嗓,回头与自家夫君对视一眼,两人均想到一事:好似不久前,他们推测的靖阳回京之日,是冬至前后吧……
所以,国师大人一声不吭地把这期限往后延了?
杨缱:……这算不算阴差阳错,温喻坏了季珩的好事?
季景西:啧。
“总之,本王该提点的已提点,你心中有数便是。”季景西首先打破了僵局。
“喻之承郡王爷之情。”温子青心平气和,“为表诚意,诊金减半。”
季景西:……我看你就是对我有意见!
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话也不客气,“这命灯真有这么神?”
“分情况。”温子青这会心情莫名其妙的好,还算知无不答。
“数量之别?”
虽知杨绪尘也在国师塔点着命灯,且数量不少,但此事毕竟隐秘,为表尊重,季景西向来不多问。杨缱日前在看信时他也扫过一眼,拜过目不忘所赐,记得信中说要给杨绪尘减几盏灯之事。
温少主颔首,“王爷聪慧。”
“这倒是奇了……”临安郡王好笑,“他既如此想长命百岁,何以只点七七之数?多点几盏不是更好?”
对面人答得直白,“供不起。”
季景西登时难掩惊讶之色,欲再问,旁边杨缱突然咳了一声。
到嘴边的话突兀地咽回嗓中,季景西意识到自家媳妇是在提醒他问的是对方家族之秘,实在不妥。他回过神,拱拱手,总算诚恳一回,“失礼了,国师莫怪。”
温子青意味深长地睨了杨缱一眼,慢道,“无妨。”
后者默默摩挲着指腹,面色如常地另起话头,“你信中所言‘将星晦暗’,何解?”
季景西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却见对面的温少主摇摇头,“不知。我仅能将星象所示告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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